“少尹!这兴元府居然有毬场!”孙通玄见到,车上坐着位头顶金冠,身着花团锦簇图样紫袍的年轻人,那气派,那仪容,惊得他立刻就拜伏下来。
“普王殿下,此处确是毬场。”少尹的声音响起,接下来一句话让孙通玄背脊一耸,“普王麾下各队马球手,缺马的话,尽管从兴元府里拣选,相马之事,交给府中掌闲孙通玄即可。”
孙通玄一会儿还没回过神来,我什么时候成了兴元府厩闲的掌闲呢?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少尹的话就再度响起:“通玄,你侍奉普王殿下去厩舍择马。”
少尹的命令,普王的需求,根本是无法怠慢的。
很快,在太阳地下,普王坐在件胡床上,身后撑着把伞盖,身旁全是官员、蕃子和侍妾,兴元府的其他掌闲们挨个将马厩给打开,接着牵着各色马匹,拉到了毬场上,一时间马声嘶鸣不已。
孙通玄抄着手,战战兢兢地立在普王的身旁。这位普王,经过当初泾原行营节度大使的历练,是榨过油,犁过田,割过麦子,扛过行李,还是让他非常接地气的,“通玄啊,你不要紧张,本王希望择选几匹能上战阵也能上毬场的骏马,你帮帮本王。”
孙通玄此刻想起蔡逢元的教导,便立即走往毬场,谁想普王也起身,跟在他的身后。
呼啦啦,整个普王府的僚佐、扈从们也都跟在普王身后走动起来。
只见孙通玄走到几匹马前,摸摸,看看,又拉着它们跑动跑动,接着就为普王选出两匹马来,一青,一花点,而后将缰绳交给了普王。
“好,待本王试试。”普王一个箭步,于喝彩声里闪电般跨上马背,随后轻捷如鹰般,在毬场上疾驰两个来回,又一勒,稳稳当当将坐骑给停住,“好,好!好马!”普王不住地喝彩。
接着普王就很感兴趣地问孙通玄说,你会相马术,那么马到底是如何相的呢?
这时孙通玄想起蔡将军之前对他说过,马上普王问你什么你就如实回答什么。
“这好马的话,脊背须得隆起,胸前的三台骨必须分明。撒蹄子跑的时要轻飙,马鬃要高,尾巴须垂如扫帚。”孙通玄便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而后他又摸摸普王坐下那匹青色骏马的耳朵,“殿下你看,好马的耳朵是小的,可眼睛却是大的——马耳连心,耳小就是心小(谨慎);马目连胆,目大则胆大......”
一席话让普王连连点头,接着他扬起鞭梢,对着自己所养的西蕃马球手们喊了几句蕃话,这些蕃子本是被唐军俘虏的,后来皇帝返还给赞普,经过泾原时被普王、高岳截留下来一些人,现在全被普王训练为侍卫兼马球运动员。
那群西蕃人都穿着小袖窄衣,在孙通玄的指引下,一一找到了合宜的坐骑。
普王很满意,当即对身旁的支使说,“取五匹蜀锦来,赏赐给这位孙掌闲。”
嗯!
孙通玄又惊又喜,蜀锦可是上等货,一匹现在的行价是四贯钱呢,五匹就是二十贯钱啊......
这时瞪大眼睛的他,看到普王旁边的少尹,对方正冲着自己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相信我这个大会众门菩萨,绝对没错吧?
还没等孙通玄缓过劲来,普王便又问他,“孙掌闲,我有群小妇亦习马球,不过妇人所乘的大多是驴,有碍我王府球队懿范,请孙掌闲为这群小妇择马,务要稳健为上。”
说着时,普王府的健妇球队都说说笑笑地走过来,当首的自然是崔云裳了,这位身穿男装,头顶幞头,英姿勃勃。
于是孙通玄不敢怠慢,为这帮健妇择了十匹滇池马,“这马个头不大,可最为稳健,以鬃毛长、四足宽者为上品。”
眼看自己的蕃子队、健妇队所缺的马都补齐妥当,普王不由得心花怒发,将鞭梢敲在掌心,又说孙掌闲很合本王的心意,此后准他出入行营和府邸,本王的马儿有什么问题可找他,每月给钱五贯,给衣一匹蜀锦。
此外普王又说,现在就再给孙掌闲五匹常州火浣布。
蜀地的锦,常州的火浣布,前者是西川节度使留后刘潭进贡的,后者当然是镇海军节度使韩滉进贡的——而普王负责的是整个三川幕府,当然得有基本的办公经费,李适特意给这位养子带了二十万贯钱帛,来兴元府。
孙通玄是第一个受益的人,这一日内他不但得到个好差事,还拿到了价值三十贯的布帛。
“少尹!”当普王的仪仗队伍穿过毬场,向天汉楼方向进发时,孙通玄激动地浑身发抖,连连对立在道边的高少尹作揖。
“嘿,孙通玄啊,如今相信本尹否?”高岳得意浅笑,随后他竖起两根手指,低声对孙通玄说,“想必你也见识到了,本尹想办法让圣主将三川行营设在我兴元府,真的是对乡党父老用心良苦啊——你说光是普王和僚佐、家眷上上下下,就得有几百人,口中吃的,身上穿的,胯下骑的,出行坐的,那可是朝廷按时拨给钱帛的,这些钱全得归我们兴元府的利市。你个掌闲,此后就跟在普王身边侍奉,拿着今日得的布帛,快去买田买舍去吧!再过三个月,等商州的战事平息后,你卖力勤奋点,也足够一笔钱娶妻生子了。”
话一说完,孙通玄咕咚下,跪在高岳的面前,口称少尹恩典,没齿难忘。
“哎,何须如此。”高岳很亲切地将他扶起来,“这都是弥勒暗中安排好的,如今你也算是近门的人,此后我俩都是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