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玼心想,要是黎逢有个万一可就不好了,便问是否要从寨中义兵当中择选五十个强壮精细的,一并护送黎明府?
“不,此行是宣抚祁山的山水寨,又不是去攻城拔寨,再加人手反倒会遭蕃贼觊觎,莫要说不需加五十义兵,就连汲公带来的三十骑也无必要,我和副使浪息曩带三五贴身人,带着马匹、行囊便可。”黎逢胆子很大。
这下郝玼也没啥可说的。
而浪息曩则握紧拳头,恨不得上去把这黎状头的狗头给捶爆。
说完这些,郝玼便给了黎逢两名向导,还有地理四至八到图,黎逢慨然告辞仇池山寨,便往北出发了。
故历城山中,蜿蜒的小径处,黎逢和浪息曩的马匹刚踏足,先是后面声巨响:惊得两人往回看,一株大树事前就被拦腰锯断,在绳索暗扣的牵拉下,轰然倒下,将道路遮断。
浪息曩毕竟有战场经验,二话不说,啪啪挥动马鞭,伏低身躯,不往回跑,直接往前冲。
而黎逢单手牵着缰绳,停留在原地,顿时茫然无措。
“咻”,数支箭矢挟着劲风,从林荫深处射出,黎逢的马弁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中箭倒在地上,背着的行囊散落满地。
两名仇池山义兵也机灵些,“黎明府!”伏低身躯,把黎逢给拉扯下马。
前脚刚下马,后脚马就中了两箭,负痛哀鸣奔走起来。
这时浪息曩也没脱走掉——前面的一株大树也倒栽下来,横断了出路。
两侧山崖上,出现许多左衽蕃衣的士兵,手里持着弓箭、长矛,鼙鼓声咚咚不绝,互相间喊着蕃语,迅速向他们包抄过来。
黎逢惊慌下,只是绕着树转,也不晓得逃跑,两名义兵伴着他反受其累,待到四面八方的蕃兵围合上来后,黎逢这才想起行囊里还有告身、印信、金银牌符等,便要引燃火镰子,将其焚毁掉。
这时已被蕃兵捕获摁住的浪息曩,贴在地上,还抬起头对黎逢大吼:“痴学究,休要焚这些活命的东西!”
三名蕃兵冲过来,而一名义兵拔出横刀护着黎逢,另外名挥动手里连枷上前,却被蕃兵一矛扎中腿部,当即跪下来,另外名蕃兵上前,用铜盾猛叩其首,那义兵顿时门牙尽碎,倒在地上,握着连枷的手臂被死死踏住——接着蕃兵倒转手里的长矛,就要对着这义兵的咽喉狠狠刺下去。
“且慢!”黎逢大喊起来。
这时四周的蕃兵都停了下来,看着他。
黎逢也顾不得许多,徐徐将金牌举起,用简易的蕃语说:“带我去见你们的头领,不然伤害我们,会后悔的!”
二里外山顶的一处城寨里,脖子围着虎豹尾巴的蕃酋坐在正堂胡床上,旁边立着几位髡秃的男子,看着被捆绑进来的黎逢和浪息曩,还有两名仇池义兵,就像豺狼盯着到嘴的肉般。
黎逢看着这蕃酋,心里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夏季还未过去,这位不热吗?”
很快就清楚了,这蕃酋本也是故历城的笼官,名叫惕息坦。等到东道大论尚绮心儿下放宫堡权后,这位便纠集族人,来到此盘踞,仇池山暂时还没他的情报。
而旁边的髡发的,一位叫苟源,一位叫马道举,本都是西北牧监下的牧尉,后来当了马贼,现在和惕息坦同创事业,成为合伙人,这两位已完全蕃化了,髡发,左衽,配蕃人的首饰、刀剑,着小靴。
惕息坦举起黎逢随身携带的印信、金牌看看,并不懂其上的篆文,交给两位马贼看,这两位养马割草也行,但同样不识字,分不清“丁”和“了”,刚想质问黎逢时,惕息坦却看到旁边的浪息曩,就问“你是蕃人?”
同类永远能第一时间认得同类。
虽然浪息曩穿着唐军的铠甲式样,可一瞧相貌,惕息坦还是能轻易分辨他与黎逢间的不同。
黎逢心呼糟了,怕是浪息曩会被碎剐剖心了。
可谁想浪息曩哈哈大笑起来,说我正是原本云岭那边的笼官,“而今投唐,颇得重用,为天子亲敕六品武官。”言毕,浪息曩还大大咧咧要求对方松绑。
“”黎逢刚待说什么,浪息曩就又笑起来,说惕息坦你果然目光如炬——其实我才是汲公派来的宣抚小使,这位兴元勉县县丞区区八品,不过副手耳。
“既然投唐还要多说什么!”惕息坦大怒,就要杀之。
“去我身上铠甲便知。”浪息曩表面很镇静,其实内心慌得要死。
惕息坦摆摆手,蕃兵们就将浪息曩外罩的铠甲去除。
顿时一片惊叹声中,宫堡原本昏暗的正堂当中,金光四射:
浪息曩内里穿着名贵的软缎丝绸,居然是紫色的,且胳膊、胸前、腰上琳琅满是纯金的饰物。
还没等惕息坦、苟源、马道举从眼花缭乱、目瞪口呆里回过劲来,浪息曩就将双臂展开,金光之中宛若神人,大声厉喝:“此皆是天子和汲公赏赐我的,这就是投唐的好处。”接着他就手指诸位,“汲公神威,十倍于赞普,你看看尔等有兵有刀枪,迄今也不过造一宫堡,依旧在此苦寒地牧马放羊,待到汲公大军一至,如执迷不悟,便化为尘埃齑粉,悔之晚矣。”
这时苟源、马道举大怒,便要拔出刀刃,杀死这浪息曩。
可浪息曩却反口说了句:“杀我不过因恨我有如此多的金钱,但羡慕有什么用?只要你山寨能投向汲公,汲公保障你可和我一样,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如果你等今日杀了我和黎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