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家出来，沈沉明显地感觉到李遂意身上刚才那些激昂的情绪冷落下来。
她回头看了几眼，正好瞧见那一家三口在餐厅用餐，此刻阳光已暗，夜色缓步而上，屋里人围坐在餐桌前，灯光暖暖，那里的人不受她的影响，其乐融融。
此等天伦之乐，她消受不起。
“李念?”
一直没怎么发声的男子，此刻口中蹦出两个让人惶恐的词来。
她有些战战兢兢地去看他的眼神，表面上却还是故作镇定，瞧见他眼睛微微眯着，讳莫如深地看着自己，差点都要以为他猜出什么来了。
“谁还没个小名呢？”她尽量用普通的语气回答着。
“嗯?是吗？”他并不怎么相信，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古怪，具体是什么，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
李念？从刚才梁娴口口声声喊她这个名字的时候，沈沉就觉得好奇。
很久以后，他才反应过来，以梁娴跟她的关系，绝不是能直道小名那样的亲昵。
“沈沉，谢谢你，没有在他们面前拆穿我们的关系。”
感谢是真的，却也有转移话题的嫌疑。
夜色渐浓，李遂意抬头看他的时候，眼里的光芒尤其明显。
不过巴掌大的脸上，那抹红肿尤其明显，在李家呆的时间不算短，却没有一点消肿的痕迹。
李斯没道理看不到这些，他刚才无动于衷，想必是自动忽略去了。
李遂意这个人很讨厌是没有错，但是今日一窥她的家庭关系，又不知道是她生性讨人厌在先，还是因为家庭不和，才变成这样不择手段的。
“所以你用计跟我结婚，是为了让你那个后妈顾忌沈家的势利，不敢动你?”
幕色下的男子，眸光比黑暗还深，落在李遂意的眼睛上，他的语气不咸不淡，并不是如同往日的强硬审问。
“是，当时走投无路，你又恰巧出现，除了这样，我别无他选。”她如实答着，并无半句虚假。
“真是一出好戏，亲生父亲不待见，后母更是如同豺狼虎豹，从这个家里学来的东西，最好别给我带到沈家里去。”
他的家庭向来和睦，李家这样，有着血缘关系却形同陌路是他所不能理解也摒弃的。
什么样的家庭出什么样的人，李遂意的陋习都是在这里学到的。
“这个家并没有教会我什么，你放心好了。”
沈沉收回了视线，他并不想过多地了解这个女人。“
一个丈夫应尽的责任我做到了，希望你也能做到这般守信，两个月内，最好相安无事。”
“自然，礼尚往来，我懂的。”她浅浅地笑着，看着那个看似薄情的男人，心里头没刚才那么飘忽了。
沈沉不再说什么，两人一前一后，往车停靠的方向走去。
在李遂意看不见的地方，李斯转过头来，看着那逐渐远去的两个人。
瘦弱的背影，跟她的母亲并不怎么相似，张苒苒虽瘦，却足够高挑。
李遂意行走在暮色里，似乎不经风吹，好在她身旁的男子足够强大，才让她看起来不那么弱小。
今日一别，当真就是从此陌路了。
他的眼里攀上一层不可察的意味，朦朦胧胧的，失了神。
“爸，吃饭了，你在看什么？”
稚嫩的嗓音把他拉回现实，那抹神色瞬间敛起。
梁娴看到了，她顺着李斯原本的视线往窗外看去，是李遂意上车的场景。
手中拿筷子的动作难免一抖，心中划过一丝不安。
骨肉相连，只希望李斯永远不要察觉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