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都是他们的伪装色,无论白天多么骄傲,到了晚上都化作受伤的豹,躲在暗处舔舐伤口。
渐渐地,就算是他们自己也变成了排斥的对象。
那天晚上,卧室里没开灯,他穿着深黑色睡袍站在落地窗前,她站在门外,看着他。
月光白,从窗透进来,落在他身上。
仿佛把一个人分成了两种颜色,月光那面,他是白色,却如身处寒冬,冥冥之中悲凉,靠着她的这一面是黑色,暗沉深邃,捉摸不透,似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还是头一次,她在深夜里毫无睡意。身上穿着的还是她白日里的衣服。
她深吸了一口气,打开卧室的灯,走了进去。脚步缓慢,心如数万蚂蝼蚁噬。
光亮的那一瞬,太过耀眼,以至于珞宁一时间无法接受,闭上了眼睛。
闭眼,不仅是因为灯光刺目,更是他的无法逃脱。似是感夕林在靠近,珞宁将头稍稍往后移了些,但唇紧抿,眸色黯淡,全因她白日里的话,受了伤,若开口,他知道他的的心一定难逃扯疼的命运。“白天的事情我可以解释。”夕林的声音亦如月光青白色,冷冷凉凉,她看珞宁的神情,隔着一层让人无法僭越的孤傲。
“那么你想说什么?”珞宁双手环胸转过身看着她。动作神情不似居高临下,只像是一个长辈,宽容仁慈的看着眼前的孩子。
可明明是那样温暖的眼神,轻松的气氛,却让夕林听到了空气在耳畔冰冻停滞的声音。
夕林低下了头,却被珞宁伸出指尖,挑起她的下巴,使她无处可逃。
无可挑剔的五官轮廓,室内灯光洒在他的脸上,隔着光,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的声音却透了过来:“不是说可以给我一个解释吗,怎么不说了?夕林,这可不像你!”
隐隐冰凉,宛如陌生之人。
夕林眼睛微疼,就知道一定会是这样,只是现在嗓音艰涩发疼,开口不得。
“我不知道我一直爱的女孩儿从一开始就把我当做是她利用的工具,可有可无,需要我的时候,我的作用就是帮你测验别人的感情,珞夕林,你把我丢出去的时候,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他特意咬重[可有可无]唇齿摩擦,真是恨极了!他爱的女孩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许是觉得挑起夕林下巴的时间有些长,珞宁松了手。
静默几秒,他和她都想起了十二年前的那一天,她在机场等他,而他却在一场大火里面失去了双亲。
某一天,半夜惊醒,他看着睡在他身边的她,心安定了。他会有理由安慰自己,无论曾经发生了什么,还好,还有她在。欠父母的债,容他来生再还,此生,他还有一个她要守护!
可到今天真相揭露的这一刻,她将他的信仰皆数摧毁,没了坚持的他,还有什么骄傲可言?
缓了数秒,见她并无解释,他终于结束这可笑的信任,他说:“珞夕林,你赢了。”
赢了他的心,却不要他的人。
“你要去哪里?”见他转身要离开,她急忙抓住他的手追问。
许是她突然抓紧他的手,点燃他渺茫的希望,让他觉得,她还是有些在乎他的。
他转身看她。
“你又要去找于欣吗?”夕林的眼睛闪烁着不确定,“因为你觉得我伤了她,所以你要去安慰她?”
这句话,彻底扑灭了他所有的希望,比那句可有可无来的更狠。
珞宁的心死了,甩开她的手,一步步向她靠近,当她能看清他的眉眼时,看到的是他强忍着泪水冰冷的眼。
“我……”或许她错了,他们之间不应该让于欣插进来。
可她看向那张婚床,不由的想起新婚之夜,有些讽刺,于欣已经插进来了不是吗?
她在装什么?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如果珞宁质疑她,那么她的委屈又该怎么算呢?
“新婚之夜,你把新郎的礼服外套落在于欣家里,她今天特意送了过来。珞宁,不管于欣和我说了什么。你在我们的新婚之夜跑出去找她,已经对我造成了伤害。
我始终都忘不掉,18岁那年我在机场傻傻的等,等来的却是你对我告别,那一天你说的话我永远都忘不掉。
就算现在我睡在你身边,可你的心里呢?想的那个人又是谁?这些年你对于欣宽容,如果不是你告诉她我们家在这里,她又怎么能找过来?”
珞宁眉心微蹙,后来发生的这些事,他不知。
正因为疏忽不知,所以才听到她几乎乞求的开口:“珞宁,不要让我凭着回忆去爱你,我想要知道,现在的你,是否在用心爱我?”
爱这东西,它不是物质性,看不见,摸不着,叫他如何解释都是枉然。
灯是亮了,但外面的天空还是黑色的。因为年轻,所以感情不深刻,到达不了星之彼端。
歌颂海枯石烂太假,他说不出口。
他让了步,双手安放在她的肩膀上,目光沉重:“没人能够抹杀我们的十二年,但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让我们两个都先冷静一下好吗?”
离开后,珞宁去找于欣。
五年前于欣要求盛世天景出资为她购买下一整栋高档公寓,作为她的住所,但在此之前,公司并未对任何艺人有过如此丰厚的待遇。
要求传到了珞宁的耳朵里,他用自己的钱为于欣买下了这栋公寓。
助理小桃刚从于欣的房间里出来,眉目不展,似是在为什么事情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