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不理解地看着他,首先我是深受杨广宠信的人,理论上来说我会如实向他报告任何官员的异动,把我放在身边对杨素而言百害而无一利;其次我老爹婉拒他的提亲已经明确表示了至少不会站在他这一边,而我如今和宇文化及走得近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让我跟在他身边岂不是多了一个隐患?
他见了我疑惑的表情,仍然是笑盈盈地道:“你不懂?无妨,日后自然会懂的。”说着就快步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周围的每一个人都深不可测——我老爹就是这样,不过他对我毫不隐瞒;宇文化及是这样,他拿我当半个知己;杨广也是这样,他应该会觉得我是个单纯的小人;杨素又是这样,那他又怎么看待我?
我想了一想,似乎有些明白杨素为什么会把我放在身边了。
因为汉王的叛乱,杨广觉得有必要在大兴城以东再建一座都城,用以控制关东地区,而洛阳——这座周王室的古都,自然成了首选,因此早在汉王叛乱刚开始的时候,他就让宇文化及陪着宇文恺去洛阳认真地规划了一下,等到叛乱刚刚平定,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营建新都了。至于杨素,他被任命为总指挥是有理由的,当年先皇建仁寿宫就是他主持,结果工程进行得异常顺利,很快就修好了,杨广就是看中了这点,才对杨素委以重任。
杨素向杨广提出让我也同往的时候,杨广又用他那特有的复杂表情看了看他,然后又盯着我看了半天,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杨素和杨广不同,我至少在言语上对杨素从来没有客气过,这次跟着他去洛阳自然也延续了我的一贯风格。但蹊跷的是,杨素从来没气发过火。
从大兴城出发一路向东,杨素都让我跟在他身边,我们骑着马并辔而行,我没有觉得这是多大的尊荣,可他的小儿子杨积善在旁边却是十分的不乐意,频频朝这边使眼色,想加快速度跟上来,而杨素似乎早就知道他处心积虑,只是在马上回过头去瞪了他一眼,他居然就立刻老实了。
“建成,我看你跟老夫一路走来都闷闷不乐,所为何事呢?”走了大半天,杨素命令所有人都停下来整顿一下休息休息,我则跟在他身后在距离众人不近的地方散步,他一走到没人的地方就问了我这个问题。
我拱手答道:“在大兴城中,下官曾听人们议论,说道方今之世,天下一统宇内升平,乃黎民之福,然而一路行来,所见却并非如此,因此替陛下忧心。”
杨素听了点点头,道:“你想得倒是很多。”
其实我想得更多的还是在两仪殿枉死的那些人,但是这个却绝对不能对他说,只好找别的理由搪塞,不过我找的这个理由也的确是实情。
从大兴城到洛阳的官道应该算是比较富庶的地方,毕竟靠近都城,可是我们刚出城就遇到了成群结队的乞丐,据说是被拦在城外不让进去。其他所有人的反应都很正常,我却忍不住想起很早之前第一次离开大兴城时的沿途所见,和现在类似。
我们到达洛阳的时候正是黄昏,这座千年古都懒懒地躺在冬天夕阳的余晖中,像是在埋怨人们的忘性一般,古朴的城墙泛着萧索的寒意。我经过城门的时候仔细看了看,看不出一点都城的影子。
杨广在我们到了不久之后也到了洛阳,在洛阳行宫里住了小半个月,又一次证明了他过于旺盛的精力,在短短的十天之中,他将整个洛阳都走了一遍,亲自审查了宇文恺所设计的都城制式,并且饶有兴趣地问杨素什么时候可以修好。他们讨论具体的事宜,我在旁边感觉完全是来打酱油的。
但是杨广的单独召见否定了这一点。
他是在回转大兴城的前一天召见的我。
“建成,你以为洛阳如何?”他开口先问的居然不是杨素,这让我有点意外。
我拱手答道:“回陛下,洛阳乃古都,地处中部,实为东方门户,若建都于此,则能总摄关东,防止此前的关东之乱。陛下英明。”
杨广平静如水的脸上现出十分矜持的特意之色,道:“说的不错。不过朕找你来,并不是为了这个。”
我当然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便答道:“陛下召见微臣,是为了越国公之事?”
杨广看了看我,目光变得有点复杂,这样的打量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他道:“不错,如此看来,你可谓深谙朕心。”
我想了想,突然觉得他的话里有一点别的意思,夹杂着一丝嘲讽。我记起宇文化及的话,说杨广讨厌比他还聪明的人,可是就这么简单的事情,难道也算是聪明?
我赶紧拱手道:“微臣愚钝,愿为陛下分忧。”
他想了一会儿又道:“杨素最近可有什么异动?”
这样的问话非常直白,直接将杨素归为乱臣贼子了。我脑子里挥之不去的两仪殿惨剧——就因为我耍了小心机竟然导致那么多无辜的人送了命——又浮现在眼前。我看着他身后的侍女,想到她们脆弱的生命,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
想了半天我才慢慢说道:“并没有异动。”
杨广又打量了我半天,微微笑道:“没有异动?很好,朕还能相信你吗?”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杨素的目的之一已经达到了。
其实自从杨素告诉我他要带我一起来洛阳,我就知道杨广肯定会疑心。
不过我并没有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因为身正不怕影子斜,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