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再从容不迫的人也无法再矜持,终于地,一声‘咵嗒’,那紧闭的马车门,终于是开了。
一个高大且又个性的年轻男子从马车内走了出来,嘴角含笑,神态自若,梳着几根别致的辫子,耳钉打满了整个耳廓,瞧起来就像是生了两双铁耳一般。脸上更绘着如赤焰般的族彩,十分地炫辣妖魅!
“小王爷,都怪属下无能,惊出了您!”那刀疤汉子赶忙上去请罪,神态极为恭敬。
‘小王爷’却不看这刀疤汉子,他先是环视了一眼四周,最后又将目光落在了燕青等四人身上,眼神十分地恶狠毒辣。
徐云川性子最急,他斥声对那‘小王爷’道:“小子,你以为憋在马车里不出声便能逃过声讨么?若是识相地就赶紧道歉,否则在场这么多人,看谁饶你!”
“对,快快道歉,否则无人容你!”
“道歉还不够,还要他亲自去佛前悔过,若是不肯,就上禀住寺的使者,将他们送到凤凰城去!”
香客的言语已经十分有理,但这声讨声越大,不讲理的人就听得越不耐烦,那‘小王子’的面容轻蔑稍显愤怒,他压低了声音道:“本王乃大真王子,怎能与你们这些草民致歉?”
徐云川冷哼:“没想到鸟不拉屎的匈奴国也会衍生出你这般自负的纨绔王子,呵……活该一辈子跪在长城外!”
“你放肆!”先前那八字胡的汉子怒呵一声,成爪怒抓徐云川!徐云川心头怒火正浓,手头拇指也要扣下扳机,可忽然燕青与午阙一同闪身而来,燕青制止住徐云川手头的动作,午阙也一拳将那八字胡的汉子抨回。
徐云川懊恼:“你为何阻止我,这帮匈奴太过嚣张,就该让我一枪蹦了他们!”
燕青无言,只是摇了摇头,那小王爷的身份十分尊贵,杀了他会惹来很大很大的麻烦。
午阙与燕青所想相同,有些人可以杀,但在承担的后果却十分巨大。杀了一个王子,承担地便是一个国家的恨,说句不好听的,燕青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走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午阙收起刀,燕青也将剑回鞘,徐云川尽管不服但也不愿意给朋友惹麻烦,只能再三瞪了那小王爷几眼,将火枪插回腰间,而先前出掌相助的和尚也轻叹一声无奈。就这样四人不了了之地退回了人群当中。
小王子容如获胜,更为嚣张,其睥睨众人道:“你们这些汉人倒也识相,那本王就大度地不与你们计较,”话说到这儿,他又冲着身旁那刀疤汉子道:“不将军,你也叫他们将兵器收起来,汉人是很注重规矩的。”
刀疤汉子点头,一抬手,四下的侍卫与几个勇士尽将杀器藏芒。只有眨眼的功夫,一切都变成了原有的模样。
香客们虽然心头不服,但见燕青等人都作罢了,也只好碎碎念叨着各自散去。
马车又缓缓地行起,小王爷并未回到马车,而是站在车头,神情高傲,似君王般俯瞰着不得不让开两道的香客。
素月坳着嘴焦急地望着佛门前,小脸已急得红彤彤,听她埋怨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寺里的师姐们怎还不出来嘛!”
这时一旁的和尚却劝慰道:“小师傅莫急,贵寺广袤,长老们出殿也需要时间,这五百浮屠阶梯车马是拉不上去的,那群匈奴人也只能在阶梯前等候,不急,不急。”
和尚说话才叫人注意到他,素月有礼,敬道:“阿弥陀佛,我才要感谢和尚哥哥刚刚出手相救呢。”
和尚摇头才要回绝谢意,徐云川却不乐意,来回瞧着素月与和尚道:“素月小姐姐,咱几个也出了力的,你都不肯叫我们一声哥哥,可真叫人心寒……”
素月撇嘴驳道:“你就会油嘴滑舌没正经,我与他都是出家修禅之人,自然辈亲了,叫一声和尚哥哥又怎么了?”说着,他又亲昵地拽过和尚,笑道:“和尚哥哥,你是从哪儿来的呀?看你这身穿百家衣的,难道是苦行天下的游僧么?”
和尚淡然一笑,轻轻地拨开了素月的手,才开口道:“贫僧自云海而来,苦修过此,有幸阻下一场纷争,力所能及,意义非凡。”
素月疑问道:“云海是哪儿?也在西北附近么?”
和尚摇了摇头,只道:“云海是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云海的确是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在南国沧海之外,有一片琉球地带,北临朝鲜,南临东瀛,那里十分贫瘠,除了偶尔渔家,还真找不出其他人。”
一旁就不吭声的燕青终于开口道,他自然对这个和尚很感兴趣,世间少见这样的苦修之人,若他是真的得道高僧,结交做个朋友,就算不能帮着杀人,烦闷苦心事都可像其请教,何乐而不为。
和尚瞧了燕青一眼,空明的眸子微闪过一丝赞扬,随后才道:“云海本就是个让人遗忘的地方,贫僧不过是个过客,从遗忘的地方来,被去过的地方所遗忘。”
这时一旁许久不言的午阙也开口道:“你这次怕很难被人遗忘了。”
和尚又瞧了一眼午阙,相比起燕青,眸中更多了一丝惋惜,他叹道:“红尘俗世,过眼云烟,时间久了,再辉煌的事情都会被人遗忘。”
燕青毅然反驳道:“话虽说得如此有道理,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就譬如你方才惹的那个大真匈奴的王爷,他若不死,一辈子都会与你记仇。”
午阙道:“不错,仇恨能让人记一辈子都不会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