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崇。”杨崇从未改过姓名,回答得理直气壮;步虚和尚点头说:“好名字,昔因隋乱采菩提,误入天台石宝西。朝饮流霞且止渴,夜餐玉露略充饥。面壁九年垂大道,指弹十代换新仪。欲我辟途途误我,天机难泄泄禅机。”
杨崇赞道:“好诗,可惜不是大师写的。”
步虚和尚颔首说:“是苏玄朗所做,他在茅山、天台山各修行九年,替家师传信与我,希望施主能到天台山盘桓数年。”
杨崇摆手说道:“我是凡夫俗子,加油万贯之财,又刚娶了小妾,正是享受齐人之福的时候,对神仙不感兴趣。”
步虚和尚笑道:“那是施主没尝到此中的妙处。”
杨崇好笑道:“李世民天资聪颖,又是大师的弟子,正宗的佛门出身,大师何不去度化此人。”
步虚和尚坦言说道:“李世民丢不开一个名字,家族庞大,不似施主这般六根清净。施主曾在大漠寺做佛诗一首,本来无一物,何处扫尘埃,被许多寺庙因为经典,或记录在佛经,或刻在石碑上,可见施主慧根过人。”
杨崇在网络上与人争论过数百次,太明白所谓的玄机就是厚脸皮说话,只要放下心中的底线,那就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步虚和尚就是这样,为了达到目的,呈口舌之能,根本不管说的是不是现实,不管别人怎么想的;杨崇大笑道:“大师不再多话,我就耳根清净了。这样吧,你我猜上一局,十年后,天台宗的结果如何?”
步虚和尚面露沉重之色,盛名之下果无虚士,杨崇的成功不是靠侥幸来的,万一以后杨崇得了天下,今日一语成箴,那自己就是天台宗与佛门的罪人。璨琨大师及时出现在两人身旁说:“步虚师兄,有些事是勉强不得的,智顗大师或是另有深意,反正来日方长,今日到此为止,以后再说。”
杨崇叹了一口气说:“这次长安战火,生灵涂炭,二位大师,听说骨仪一家就被斩杀在草堂寺前,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了天下苍生,我入地狱又何妨,大师,回天台山写经吧。”
这是辛弃疾的句子,被杨崇信口拈来,步虚和尚哑然无语,骨仪一家被杀这是人所皆知的事实,狡辩不得;杨崇自愿下地狱,那么和李渊一定就是不死不休的结果。步虚和尚想了想掉头就走,猛听杨崇问道:“稽步虚可是被你废掉武功的?”
步虚和尚身体一震,缓缓地回过头来,盯着杨崇慢慢地说:“越国公确实不需要再修行了,连这样的事情都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寇九珙一步站到杨崇和步虚和尚中间,承担了步虚和尚全部的压力;大厅里寂静无声,十二桌的客人都竖起耳朵,等待一次惊艳的爆料。门口挤满了护卫仆人,后院用餐的不少女眷也站在人群中,凝神屏气。
杨崇轻声地说道:“重玄宫覆灭的那一夜,对手必定是全力以赴,稽步虚深受重伤,武功被废,怎么可能逃脱得了,除非他遇到了熟人。这么多年,一直到死,稽步虚都没有告诉毋端儿,他是怎么受伤的,没有要求毋端儿去报仇,也没有要求毋端儿去防备谁;这不正常,除非伤他的人是误伤。我一直不得其解,刚才我有些懂了。”
听众们都懂了,步虚和尚艰难地抬起头说:“当年我们错过一次,所以这次虽然有人要求我们对你动手,我们还是希望保全你的性命。”
“我明白。”杨崇好像真的明白,理解地说:“在强权面前,信仰是苍白无力的,信徒更是某些阴谋家的工具,不管这些阴谋家来自内部,还是外面。你带句话给主事的人,萧家和李渊能答应的事,未必能实现,如果你们争夺的只是重玄宫,我希望大家能坐下来谈谈,或许我能帮你们一点忙。”
李渊的使者陈叔达霍然起身,不悦地说道:“越国公,唐王一心为国,不得随意诬人清白。”
李渊攻下长安,代王杨侑封李渊为唐王,假黄钺、使持节、大都督内外诸军事、大丞相、录尚书事,以武德殿为丞相府。陈叔达字子聪,南陈后主陈叔宝异母弟,在大隋历任内史舍人、绛郡通守,归降李渊后,担任丞相府主簿,胸有锦绣,容止出众。杨崇的话涉及到李渊,君辱臣死,陈叔达不能不表态。
“越国公没说错。”步虚和尚扭头看了陈叔达一眼,一个念头涌上心头;步虚和尚惊悚地回头,面对杨崇稽手说:“原来施主心中一本全知,贫僧有一言相告,望施主能以天下苍生为重,切莫赶紧杀绝。”
杨崇拱拱手说:“大师还对李渊父子去说吧,恕不远送。”
步虚和尚明白,大人物无不是演员,眼前看到的是杨崇枭雄的一面,绝对的冷血无情,于是逸然告别,大步流星地朝府外走去。杨崇随即换了笑容,与寇九珙一起招呼宾客,一个桌子一个桌子地敬酒,即便遇到陈叔达,也是喜笑颜开,好言相对;今天大伙算是见识了杨崇的酒量,足足喝了有两斤多白酒。
杨崇曾经想象后世一样,在结婚的喜宴上用白开水代替白酒,但是姜菲不同意,这是在天下人眼前的一场秀,万一有哪个居心叵测的家伙,不顾死活地当场揭穿,这段轶事就足以留名青史,不免会让人指指点点。甚至某些专门写野史的家伙,会肆意地加入自己的主观臆测,不介意把喝酒的事上升到杨崇的人性高度。
姜菲教了杨崇一个运气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