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郭咏而言,彭城伯府的这件事上,他已是里外不是人了,他为了解皇后之危而抓了霍家的人,彭城伯府非但不会感激他,反而恨他多事。
而太后本来想借此事算计皇后,即使不能废后,也能在短期内让皇后不敢造次,可是郭咏却让霍家做了替罪羊,把皇后从这件事里摘了出来。
到了此时,唯一庆幸的就只有一件事了,那就是霍家有钱!
朝廷缺的就是钱,西北的粮草和军饷都要钱,身为首辅的郭咏、身为兵部尚书的路增和身为户部尚书的赵旭,他们统统变不出钱来。
这也是此时此刻,最令郭咏老怀安慰的一件事了。
霍柔风想到这个时,毫无形象地把瓜子皮远远地吐了出去。
想要替罪羊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地位低下的商户;如今要找冤大头出银子的时候,他们再想到的,还是商户。
她对霍大娘子道:“姐,我去吧,这些银子我们不能白出。”
说到这里,她想起一件事来,对霍大娘子道:“姐,以前父亲遇到过这种事吗?”
霍大娘子苦笑:“怎么没有遇到过?做生意做到咱家这样的,谁没有遇到过?”
难怪姐姐早就准备下一大笔银子了。
霍柔风心里很不是滋味,前世她从没有接触过商户,但是她知道,母亲起事时是从商人手里拿过银子的,打仗的十余年里,也有很多商户出银子,那时她以为是因为母亲德高望众,万众所归,商户们都是心甘情愿掏银子出来,可是现在她明白了,或许也是迫不得已吧。
当天下午,她就让人往赵府送了拜帖,次日到了下朝的时辰,她便和马泰兴去见赵旭。
在路上马泰兴道:“九爷,虽说是阁老让我们过去,可是以赵阁老的身份,咱们也是见不到的,若是幕僚之流,您更要事事搬出大娘子来,就说要回去和大娘子商议。”
霍柔风摇摇头:“赵旭既然让我们来府里,而不是去衙门,那肯定会亲自见我们的,马掌柜,要不我们打个赌吧,若是我输了,我在天香楼摆一桌。”
马泰兴笑道:“好,若是赵阁老没有亲自见九爷,这一桌我请。”
永丰号的大掌柜,哪个不是身家丰厚,天香楼的酒席对他们而言也不算什么。
可是马泰兴真的输了,赵旭亲自见了他们。
霍柔风打量着赵旭,见他四十上下,高高瘦瘦,清秀儒雅,可眉宇间两道深深的皱纹,让他看上去满脸郁色。
赵旭先前已经看过霍家的拜帖,知道来的是霍家唯一的男丁霍九,他也知道霍九尚未成年,因此霍家的生意才由霍大娘子把持,可是他并没有想到,眼前的霍九竟然比他想像中还要小一些。
他有些后悔,不该亲自来见霍九了,堂堂阁老,却要和个黄口小儿讨价还价,说出去贻笑大方。
可是他也不能甩手出去,只能和霍九说话了,但是心里却是多了几分烦燥。
他开诚布公地对霍柔风道:“你的年纪尚幼,有些事自是不能做主,本官也就不对你多言了,你只需回去告诉令姐,霍家弑杀皇亲,犯下大罪,念在霍家昔日在杭州造桥铺路,多行善举,便再给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此刻西北有战事,尚缺二十万担粮草和十万两军饷,就交给霍家承办吧。”
他一口气说完,便端起了茶,一副要送客的样子。
霍柔风抓抓头,就这样把我打发出去?
不把小孩当人!
她假装没有看到赵旭端茶送客,冲着赵旭抱抱拳,说道:“二十万担粮草,十万两银子,我们家砸锅卖铁倒是也能凑出来,可是我们又不是国库,为何要出这么多银子?”
赵旭万万没有想到,霍九竟然拒绝。
他沉下脸下,怒道:“霍家犯下重罪,弑杀皇亲国戚,大逆不道,本应满门抄斩,本官念在你们霍家在杭州薄有善名,这才给尔立功赎罪的机会,尔等莫要不知足。”
其实赵旭平日里也是个温文尔雅的人,但是现在他面对一个小孩子,却无法抑制怒气。
不过是个商户,不过是个小孩子,凭什么就敢质问他?
霍柔风吐吐舌头,她没说什么啊,赵老头为何这样生气?
她心平气和地说道:“那请问阁老大人,霍家既然犯下重罪,那总该上堂提审吧,我家大掌柜在顺天府里住了七八天,既没有上堂也没有提审,我家压根不知道为何会被关进顺天府,正想问个清楚明白,那请问赵阁老,您说霍家弑杀皇亲,那可有案宗,案宗里可有苦主的状子、忤作的证词、凶手的画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么尸体呢?”
“若是连苦主的状子都没有,赵大人,霍家的罪名又从何而来?要不赵大人去和彭城伯府说一声,让他们出份状子,再把我们家的人抓进顺天府,请顺天府尹好好审一审?”
赵旭被问得怔住,他从未在刑部为官,若是平时也不会信口开河,可是方才见来人是个小孩,便想吓一吓,既是吓住霍九,也间接给霍大娘子施加压力。
可他没有想到,霍九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振振有词,咄咄逼人。
“一派胡言,霍家弑杀皇帝证据确凿,只是本官念在霍家往日善名,才给你们将功折罪的机会而已,休得再胡搅蛮缠。”
霍柔风点点头,表示听懂了,阁老大人不想再提了。
“赵阁老,虽说让我们将功折罪,可也变相是说我家的酒当真有毒,那以为宫里还能买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