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嬷嬷又叹了口气,道:“正是为此,老婆子才要问问小姐,太后两次召见你,真如你自己所说,太后对你青眼有加吗?”
阎嬷嬷虽然唉声叹气,可是语气里的咄咄逼人却一如往常。
霍思谨的心沉了下去,太后要把她嫁到展家,而为了大哥的事,父亲在皇帝和太后面前,给展家告了一状,霍家和展家结了仇,展怀在京城闯了祸,展家远在福建鞭长莫及,但是若她嫁到展家,展家会怎么待她?
“太后太后说我做的佛果只能供奉在佛前,凡人不能吃,还说还说我是要嫁人的,出入寺院与理不合,因此不让我再去永济寺了”
那时她初来京城,出了这样的事,自是对谁也不敢说,更不敢如实告诉阎嬷嬷。
阎嬷嬷脸上一寒,冷笑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你可知道,太后和庆王爷想让展怀领兵去平叛,又怕前阵子展怀惹的那些祸事,引来朝中文武的不忿,便索性想让展家和霍家联姻,有了这桩儿女亲事,展家是勋贵,霍家是官宦,如此一来,以大老爷的名声,文臣们自是不能再说什么,不过就是一个联姻,便能堵了芸芸众口。可是霍家女儿要嫁进展家,无疑还是高攀了,若非有太后做冰人,展家又怎会娶个文官的女儿,现在是被硬逼着不得不娶,可若是展怀得了平叛的兵权,大局已定,展家的这口恶气便全都出在你身上。”
霍思谨脸色苍白,她的嘴唇不住抖动,即使没有闽国公府,她也不想嫁给展怀。
那是什么样的人啊,听说郭首辅是被人砍掉脑袋的,深更半夜,不但把人杀死,还要砍下头颅,这要多么心狠手辣啊,就是那些匪寇也没有这么凶狠吧。
还有大哥,堂堂二品大员的嫡长子,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被人绑走了,这个展怀,哪里是什么贵公子,分明就是土匪。
霍思谨一屁股坐到炕沿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思诚的脸。
那张本来早应在她记忆中淡去的脸,在她收到那只黄梨花匣子后,却日渐清晰起来。
她见过的男子并不多,可是无论父亲还是思诚,都是如清风明月般的人物,就连性情乖张的大哥霍炎,也是文采风|流的翩翩佳公子。
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太后会把她指给一个武夫。
展家虽然贵为一等爵,是称霸一方的门阀,可是展家也不过就是一门武将而已。
想到这里,霍思谨眼前浮现出一个人,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
她不由打个哆嗦,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嬷嬷,怎么办啊,我不想嫁到展家,您也说过,要让我嫁入京城的高门大户,那展家远在福建,那是苦海沿边,我如果去了福建,恐怕这辈子也回不来了。”
阎嬷嬷神情森郁,她道:“何止是回不来,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展家的男人全都是要去送死的吗?自从展家封爵以来,展家每一代都有嫡子送命,第一代的闽国公,四五个嫡子全都战死,到了这一代,展家的四公子十几岁便死了,如今展怀也要领兵,他过了年虚岁也才十六,只是个刚刚束发的半大孩子,他能领兵?他闯祸还差不多,不过就是靠着祖宗的荫蒙而已,真若是上了战场,他能不能活到弱冠之年?”
“老婆子担心,小姐嫁过去便要守寡,到了那个时候,即使展家准你大归,你也是寡妇的身份,回到娘家也只能看人白眼,若是大老爷续弦,你在娘家的日子便更不好过。“
阎嬷嬷又继续说道:“老婆子说过多少次,让你想方设法讨了大公子的欢心,这个家早晚都是大公子的,只要他肯维护你这个妹子,你就不怕没有依靠了,可是你就是不听话,大公子回来多日,老婆子不是瞎子,大公子眼里有你吗?真若是他日大归回来,这个家里哪里还有你的立足之地!”
霍思谨痛苦地握住了拳头,闭上双眼,晶莹的泪珠无声地滑落下来。
思诚,思诚,他说过他和她的名字很像,或许他才是她的亲人吧。
槐树胡同的这些人,哪个也没把她当成亲人。
冯老夫人和姑姑霍沅自是不必再说,父亲虽然每月给她贴补银子,可是却对她冷淡之极,回到京城快一年了,她和父亲说过的话,十根手指就能数清。
而大哥霍炎,霍思谨恨不得骂他一通,这个所谓的大哥,从始至终连个正眼都没有给过她。
她托人送到泰山书院的衣裳和鞋子,霍炎虽然没有退回来,可是却连只言片语都没有,完完全全就当没有她这个人,没有她这个亲妹妹。
难道她的将来,就要着落到闽国公府霍家了吗?
那一门的粗鲁武夫,那个能一刀砍下首铺重臣脑袋的恶人。
霍思谨不寒而栗,她重又走到阎嬷嬷面前,她紧紧抓住阎嬷嬷的手,如同溺水的人抓住稻草。
“嬷嬷,您一定有办法的,对吗?就像当初在无锡,在庵堂里,我说我是没有爹娘要的孩子,您就说不用急,您有办法让我回京城,不但回来,还要让我风风光光做大户人家的小姐,您说我有当大官的父亲,您说了,我还半信半疑,可是没过多久,京城就来人接我了,和您说的一模一样。”
“嬷嬷,这次也一样,对不对,嬷嬷,您有办法的,一定有的,求求您了,看在您教导我一场的份上,一定不要让我嫁进展家,我好不容易才有今天,我不想就这样完了,我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