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陕西谢氏族谱,在我手中。”
屋内落针可闻。
阳光透过窗子上的高丽纸,斑斑驳驳洒了一地光影。谢思成就站在这片光影里,从霍柔风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面,逆着一半的光,如同皮影戏里的人,半明半暗。
“是吗?你是谢家的哪一支?嫡房里可没有你这号人物。”帷幔后的女子声音冰冷,一如关外雪裹冰封的山河。
少年撩起身上月白缎面的皮袍,在紫檀木太师椅上坐下,他神态安祥,从容自若,似乎真的是被请来坐客的。
“家母谢若琳,谢静初嫡长女,谢红琳长姐。前辈,如果您是谢红琳,应该不会不知道曾经有过一位长姐吧。”
霍柔风手里的瓜子落到地上,她蓦地瞪大了眼睛。
谢若琳?
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谢红琳是独女,难道在她上面还有一个嫡亲姐姐?
“哈哈哈”,帷幔后响起一阵笑声,那笑声越来越冷。
接着,谢思成听到一个虚弱的声音:“......胡说!”
那声音很微弱,如果不仔细听,甚至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但是传到谢思成耳中,他只觉头发根儿都立起来了,背脊发凉。
这个才是真正的谢红琳,谢红琳果然就在这里。
虽然在他心里一千个不愿意和谢家有任何联系,但是当他真真正正听到谢红琳的声音时,他还是有一种渴望。
他想见见谢红琳。
他想知道谢红琳和那个生他的女人,有什么不一样。
少年忽然站起身来,他上前一步,一把撩来了帷幔!
身后传来霍柔风的惊诧声,少年恍如没有听到。
他面如寒霜,但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帷幔后面是一张大炕,炕上一躺一坐两个女子。
两个人差不多的年纪,只是躺着的那个苍白憔悴,一脸的病容。
谢思成的嘴边重又浮现出熟悉的笑容,他向那躺着的女子深施一礼,微笑道:“晚辈见过真正的谢前辈。”
他这样说,就是可以肯定这位才是真正的谢红琳了。
霍柔风上前一步,站在炕边,她对谢思成道:“谢大哥,如你所愿,终于见到我娘了,怎么?那个什么谢若琳,你编得挺辛苦的吧。”
“你娘?阿风,原来我真的走眼了。”谢思成闭闭眼睛,他终于明白了。
他明白当年霍沛然霍老爷为何要带走两个孩子,思谨只是替身而已,霍九的替身。
能让杭州霍家甘冒被宗族唾弃的风险,让霍九女扮男装的真正原因,并非是霍家缺少能够继承香火的男丁,而是霍老爷要保护霍九,这个真真正正的谢家女儿。
谢红琳闭上眼睛,她蹙着眉头,紧绷着嘴角,她的脖颈没有力气,无法侧头,她只能闭眼不看。
她不想看到眼前的这个少年!
谢思成从谢红琳的神情中看到了鄙夷与不屑,谢红琳厌恶他,就像厌恶老鼠臭虫。
谢思成笑了,这才是高贵的谢氏子孙会有的神情和表现吧。
即使谢红琳流亡多年,病体支离,也是住在这样万金打造的精舍之中,遍请名医为她治病,有一群人为她卖命。
恐怕谢红琳就是穷死饿死,也不会栖身在南街那种低贱的地方吧。
谢红琳生死未卜时,也是把女儿托付给霍老爷那样的巨贾,而不是把一对子女随便扔下,让他们自生自灭。
贵族就是贵族,他们对自己的血脉尤其重视,即使流落民间,也不会把他们扔在污泥当中。
史书当中,那些名门贵族宁可杀死自己的孩子,也不会让他们卑贱苟活。
所以,那个生育过他的女人,他所谓的母亲,又怎会是真正的谢家人呢。
谢思成仰天大笑,义父啊义父,你终究还是枉费心思了。
燕娘目光炯炯看着面前的少年,待他笑完,燕娘问道:“你是谢婵的儿子,谢婵在哪里?”
“谢婵?她叫谢婵吗?”谢思成又笑了起来。
但是这一次,他的笑声里充满酸涩,原来那个女人叫谢婵,义父没有骗他,她真的是姓谢。
燕娘以为他故意装糊涂,冷声说道:“谢思成,从你来到塔儿坡这一刻起,你的命就握在我们手里,你难道还以为能从这里逃出去吗?”
谢思成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他俯下身子,望着平躺着的谢红琳,良久,他才说道:“我既然来了,就没有准备活着离开。”
接着,他苦笑一下,继续说道:“若不是阿风用思谨来要协我,你们也不一定能就拦下我。”
“谢婵在哪里?”燕娘一声断喝。
谢思成这才知道,这个看上去娇娇柔柔的妇人,竟然有一种意想不到的气势。
“我不知道,且,我已有十来年没有见过她了,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谢思成没有说谎,自己那个女人从南街消失,至今十几年,他没有见过她,也没有听说过她的消息。
说完,谢思成又上前一步,可是他的腿刚刚迈出去,几条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忽然出现,把炕上的两个女人团团护住。
谢思成掸掸衣袖,看着霍柔风,嘲讽地说道:“阿风,你不必杯弓蛇影,如今我孤掌难鸣,你莫非还担心我会伤害令堂吗?”
霍柔风冷哼:“那有什么准儿啊。”
谢思成笑着摇摇头,他对燕娘道:“你看,我被你们重重包围,插翅难飞,如果我知道你们口中的那个谢婵,只字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