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愉是驸马,但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身份,他是人质。
这是十几年前,老皇帝为先帝留下的一枚棋子,必要的时候,这枚棋子可以威摄展家。
即使在太皇太后当政的那十年里,朝廷动荡,风雨飘摇,而重兵在握的展家却仍然不敢动雷池半步。
展家用十年的时间养精蓄锐,皇室用十年的时候明争暗斗。
现在展愉依然是驸马,而皇室却几乎忘记他更是一个人质了。
沉迷成佛的先帝还知道行刺闽国公,而草草登基的明和帝却毫不犹豫就把出城修建后陵的差事给了展愉这个人质。
无论是老皇帝还是亲政后的先帝,盯着展愉的都是锦衣卫,而明和帝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派展家追剿庆王;第二件事就是把盯着展愉的锦衣卫打发到河南平乱了。
听说寿王递了牌子,明和帝拧紧眉头,他快要烦死这个自以为是的老东西了。
当初,为了保住太子之位,不被卷进王太后弑君的案子,他伏低做小,以储君之身委屈求全,拉了寿王站在自己这一边,令太皇太后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他登基之后,寿王却依然动辄便对他指手划脚。一个宗室,有何资格参于朝政?
好在内阁的几位阁老虽然内斗不止,但是对于宗室参政这件事,还是一致反对的,明和帝见状,便好心劝慰,寿王这才不得不回到他的宗人府。
现在,江南刚刚大捷,这个老东西又跑过来了,是啊,朕怎么忘了,这个老东西以前和庆王的关系也不错啊。
他对刚刚提拔上来的小内侍常小贵道:“你找个理由,让他老人家别等了。”
常小贵满脸是笑:“哎哟,瞧陛下您说的,这还用得着找理由吗?昨个内阁送来的一堆折子,您还没有批完呢,这没日没夜的......”
“滚,属你话多,快去吧。”明和帝笑骂,瞧瞧,还是朕自己提拔的这些人会办事,就连说话也让朕舒心。
寿王等来等去,等到的就是常小贵阴阳怪气的一通话,临了这小子还翘着兰花指瞟他一眼:“王爷,您老人家是陛下的长辈,您不心疼陛下,还有谁心疼啊。”
这话乍听上去很是好听,可是仔细一品,却让人气得咬牙切齿。
寿王气得半死,只能回府,走到半路上,他咬咬牙,绕路去了锦衣卫衙门,赫刚虽然没在京城,可是锦衣卫也并非倾巢而出全都去了河南,总有人还在京城留守吧。
可是到了衙门,寿王便傻眼了,衙门大门紧闭,上面还贴了封条。
封条上盖着的是锦衣卫的章子,这是锦衣卫自己贴的。
寿王怔了怔,忽然恍然大悟,赫刚这是生气皇帝挤兑他,索性做了甩手掌柜,圣旨一日不召他回京,京城的事便一日与锦衣卫无关。
直到这个时候,寿王才感觉到阵阵寒意。
先帝薨天后,太皇太后召来赫刚,在紫禁城里横冲直撞,目中无人,那时不但太子在提防赫刚,就连他这个寿王也对赫刚恨之入骨,他扶持太子登基,眼睁睁看着赫刚被赶出京城,那个时候,他无比舒畅,终于拔掉了眼中钉。
可是现在,他忽然发现,如果赫刚还在京城,至少是在展愉这件事上,不会让人忧心忡忡。
寿王想了想,便又去找了济宁侯,济宁侯正在家里转圈圈,他要求见太皇太后,可是两三天还没有消息。
听说寿王来了,济宁侯就想骂娘,他烦透了这个以老卖老的老东西了。
偏偏这个老东西又不能得罪。
济宁侯强忍着要揍人的冲动,换上一张笑脸来接待寿王。
听明寿王的来意,济宁侯终于松了一口气,寿王和他殊途同归,说起来是一样的想法。
“展愉?说起来有些日子没有见到他了。”济宁侯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快要忘记这个人了,仔细想想,这也不能怪他,展愉本就是个存在感很低的人,或者说,他也就是芳仪大长公主的附属品而已。
“本王倒是见过他,就在他领了差事离京之前。”寿王说道。
济宁侯只听到了“离京”两个字,他霍的站起来,吼道:“离京?谁让展愉离京了?”
展愉怎么能离京?天大的胆子!
“是陛下”,寿王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那次他从御书房出来,正好遇到来谢旨的展愉,这才知道他领了修后陵的差事。
他简单地把那日的事情说了,济宁侯已经大吼着叫人备马。
寿王是亲王,无圣旨不能离京百里,后陵离京城不足百里,他倒是也可以跟着用。
一行人急匆匆向嘉陵而去,可是还没到地方,便听到地动山摇一声巨响......
坐骑被惊得扬起前蹄,双腿立了起来,济宁侯是武将,好不容易才制住马匹,可是寿王却没有他这么幸运,从马上摔了下来。
他年事已高,这一下摔得不轻,几名随从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来,可是一个踉跄,险些再次摔倒,顾不上腿上剧痛难忍,寿王问道:“出什么事了,快去看看!”
济宁侯已经让人飞奔而去,可是他们一行却不敢再往前了,过了足足大半个时辰,随从才疾驰而回。
“王爷、侯爷,不得了,嘉陵被人用火药给炸了!”
寿王是被随从扶着勉强站住,听到这句话,晃当一下便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当他好不容易苏醒过来,才发现还在这里,济宁侯却已经带人去了嘉陵。
可也就是到了嘉陵附近,便不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