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维不缺钱花,因为宁柔和伍若兰也有军饷,而且一家都在前线,花钱的时候本就不多;但李四维的积蓄也不多,因为此时领的是“国难饷”,每月一百二十元,比战前的上校军官少了一半。
所以,在思考着给老爷子挑选礼物的时候,李四维有些犯难,带着廖黑牛三人在城北的青玉街上来来回回转了两遍还是两手空空,好的买不起,差些的又怕老爷子不喜欢。
“团长,”刘天福看到李四维犹豫不决的样子,忍不住焦躁起来,“你啥时也变得这么啰嗦了?就跟了婆娘一样!”
“哈哈哈……”
廖黑牛听得哈哈大笑。
“噗……噗嗤……”
占冉虽然竭力憋着笑,却还是没憋住。
“龟儿的,”李四维一怔,狠狠瞪了刘天福一眼,“啥时才能改改你的毛病?”
“呃!”刘天福缩了缩脖子,连忙指了指天空,“太阳快落山了……”
“老子晓得了,”李四维面皮一红,把缰绳扔给了刘黑水,大步流星地就往一旁的“御笔斋”去了。
管他娘的,好赖都是一份心意!
“我也进去看看,”廖黑牛连忙把缰绳交给了占冉,也跟了进去。
老爷子教书育人一生,对于文房四宝自然是喜欢的,自是,李四维却买不起好的,毕竟,身上就带了那么点钱,家里却还有老娘哥嫂侄子侄女和两个娃。
不过,给老爷子挑好了礼物,剩下的就好挑得多了,无外乎就是几件衣服、几包点心糖果。
看到李四维一连买了几大包东西,廖黑牛连忙也跟着买凉点心,“嘿嘿,我光想着老爷子了……”
清河集在江城南面,而四方寨却在清河集北面,李四维和廖黑牛只得在城中约好明晚在西码头汇合,便各奔南北了。
四方寨南距江城三十余里,位于丘陵腹地,座落在莲花山上,莲花山不大,四方寨却不小,因为,山脚下的田地又多又肥,很能养活人。
暮色下,旱地里的苞谷影影绰绰,水田里的稻穗飘香,从田地中穿过的小河静静地流淌着,隐约已有氤氲之气升起。
小河宽不过三五丈,想来也不会很深,一座古朴的石桥横卧河面之上,将两岸的大道连通。
对岸的莲花山静静地伫立在暮色中,山上偶尔有笑语声飘下山来,飘过了河面,飘进了李四维的耳朵里。
李四维轻轻地勒马收缰,轻轻地跳下马来,慢慢地走向了桥头,目光却落在了桥头那块石碑上,脸上浮起一丝缅怀之色,脚步却渐渐地踌躇起来。
“团长,”刘天福也跳下马来,跟了上来,目光落在了那块石碑上,露出了笑容,“对岸就是四方寨了?龟儿的,可算是到了!”
那石碑已然很有些年代了,石碑上已经有几处地方被风雨蚀掉了,但最上面三个大字却依旧醒目――“四方寨”!
“到了,”李四维轻轻地应了一声,目光从石碑上移开,落在了暮色中的莲花山上,喃喃自语着,声音却有些颤抖了,“七……年了……”
四方寨距离江城只有三十多里路,李四维却走了七年才走回来……
“团长,”刘天福勉强一笑,“你这不是回来了吗?走,回去晚了,怕是连饭都莫得俺们的呢!”
“龟儿的,”李四维一吸鼻子,轻声地笑骂着,“老子屋大小也算得上个地主,还能少了你饭吃啊!”
虽然这么说着,大但李四维还是迈开步子踏上了石桥,只是脸上的笑容很快便烟消云散了,唯余满脸唏嘘之色。
刘天福看着李四维那踌躇的脚步,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得强压着速度,慢慢地跟在他的身后。
“四维,”好不容易走完了那短短二十多米的石桥,一个惊喜的声音突然在旁边的苞谷地里响起,“你咋回来了?”
“德哥?”李四维连忙循声望去,就见德哥满脸欣喜地从田埂上跑了过来,一股暖流便从心底涌了起来,脸上也浮起了笑容,“这么晚了,你咋还在地里忙呢?”
“呵呵,”德哥快步跑了过来,扬了扬手中的檀木大棒子,“看庄稼呢?前几天不晓得从哪里钻出来几头拱猪子,祸害了不少庄稼……晚上就只能守着了。”
德哥口里的“拱猪子”便是野猪了,四方寨的人一贯都这么叫,大抵是因为野猪嘴上那两颗獠牙比较长,攻击人的方式就是“拱”。
“哦,”李四维掏了一支烟递了过去,有摸出了火柴划燃凑了过去,声音里透着笑意,“gǒu rì de来得正好嘛,送肉来了……”
“对呢!”刘天福不等李四维说完,便跃跃欲试地望向了德哥,“俺晚上跟你一起守着,整了gǒu rì de,正好吃顿饱肉!”
“这……”德哥犹豫地望向了李四维。
拱猪子可不是善茬,吓走容易,要真惹毛了它们就不好对付了。
“莫事,”李四维呵呵一笑,摆了摆腰间的盒子炮,“有它呢!”
“俺也有,”刘黑水连忙也拍了拍腰间的盒子炮,“任它来多少,也保准它有来无回!”
“成,”德哥连忙点头,催促着李四维,“那你快回去吧!你屋两个娃老是念叨你们呢!”
“嗯,”李四维连忙点头,牵起马就走,“德哥,我们吃完饭就过来!”
“不急,”德哥笑呵呵地摆了摆手,“那东西来得莫那么早,你好好陪大伯说说话!”
“要得,”李四维声音轻快地答应一声,加快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