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去办过地契的造册事宜,明夷才瞧出这益州的官府是多么无能。一桩事问了一大圈,谁都不愿沾手。实在没办法,出了些钱,草草就给办了,登记和手印都是自己随意实施,并未核对。
这样却也好,若真要仔细核对性别,生辰,各种文件,以后却也麻烦。
时候还早,明夷便在守卫的指引下,按图索骥,去看了下自己刚到手的两块地。说来也巧,一块就靠近浣花溪,盖着三个小院,现在都空置着。估计之前是前几任官员的私宅或藏娇之地。以后若是真来益州养老,这儿拾掇拾掇便是个最好的居所。还能留一个院儿给洪奕和夏幻枫,一个留着给朋友们来看望时候住,想想也是人间美事。
另一块是偏靠城郊的良田,多年无人耕种,现在已然长满荒草闲花。到时雇人收拾下,租出去,或雇人耕种,也会有很好的收成。
看到这款两块地,明夷胸中骤然底气十足。怕什么嘛!只要保住性命,大不了就躲到川蜀来种地养花,做个逍遥自在的散仙般人物,多少人求都求不得。
想着,理智又让她有一种再也无法回到蜀地的感觉。她在江湖,再如何身不由己也还有片刻自由。但伍谦平在朝堂,不是想离开就能离开的。全身而退是多奢侈的事情,是个生死局,或能一路顺畅位极人臣,年岁大了自请归田,更大可能是在一轮又一轮权力斗争中成为牺牲品,失去性命,成为阶下囚,流放苦寒之地,概率都不小。况,今上只有十年手术了,继任者荒庸,这其中的变数就更大了。
她无法插手朝堂之事,能做的,也就是想方设法让上官帮派强大些,再强大些,有朝一日,能成为伍谦平的底气。
在等待伍谦平回来的时候,明夷仔细回想之前所得到的关于桃七帮的信息。桃七帮由陶家的四姐妹共同管理。陶三娘是绝对的核心,因为桃七帮快速崛起是依靠陶仙姑这个形象和鬼神崇拜,陶三娘就是这个帮派的精神领袖兼首席执行官。陶大娘主管财务、内勤,算是行政主管吧,陶五娘负责旅社和绸庄的生意,是整个帮派的销售总监,陶六娘主管人事,不仅是帮派正常人员的调派,还有帮派打手的吸纳。
明夷这两天在益州街巷中也格外留意了桃七帮相关的信息。一是陶三娘的画像,之前她曾见过,在自家客栈有供奉,本以为桃七帮既然是以此道崛起,在她们的大本营益州定是家家户户要张贴叩拜的。未料一路看来,确实有几家张贴着,但多已陈旧。别家供奉的神佛不一。
二是陶氏蜀锦的店铺,只在城中见到一家,门可罗雀。询问路人,原来陶氏蜀锦从来就只有一家老店,并无分店。细想,陶氏蜀锦主要的生意是在长安,益州本地蜀锦作坊和小商铺众多,陶氏并无价格优势,因此不甚重视。
三是陶氏的客栈旅舍。这个也是打听来的,问了几家商铺,他们并不愿多说关于桃七帮的事情,看表情似有几分畏惧。说是桃七帮在益州各大繁华街巷都开了旅舍,生意不差。
明夷大致心中有数。也难怪听闻陶氏姐妹对陶三娘的行为不满,不仅仅是因为她陷入儿女私情罔顾帮务,最重要的是如今陶仙姑这一套不吃香了。这种装神弄鬼的法子原本就不是长久之道,真能弄出一整套的教义和理论或许能走得久,但这种正路子耗时费力。桃七帮用的是取巧的法子,搞什么神迹,这种手段势必渐渐失去人心,当人们不断供奉,却发现自己所祈求的并未发生,自然会失去人心。
桃七帮养地痞流氓收保护费也算本行,在长安,她们照搬这一套,结果捅出了篓子,碰上了胡庶这样的无赖。但看来,在益州,她们的黑势力还挺强,才会让那些商人面露惧色。
明夷觉得,陶大娘应当是不会出山接任帮主的,一来她并无面对外务的经验,二来如果她有心,也不会让比自己小的陶三娘上了位。按岁数来算,陶大娘可能已近四十,也不愿多涉入江湖了。
帮主继任人选只有陶五娘和陶六娘。五娘精于生意,六娘控制帮中武力,都不是好应付的角色。不过究竟谁能上位,这不是她和伍谦平能控制的,帮派内二人势力相较如何,仍未可知。但这样不正是更好的局面吗?五娘与六娘相争,内耗增加,便少些精力来干涉长安的事务。
如果一定要押注,明夷压五娘。做生意的人,心思缜密,后劲更足。
伍谦平风尘仆仆而归,歇了会儿,问过她办事,吃药的情况,便说:“准备下,我们一会儿出发,去桃七帮会会她们。”
明夷看外头已经天色昏黄,笑道:“她们约你在夜里,怕是给你准备了高床软枕。”
“是啊,蜀地的女子一个个水灵灵白嫩嫩,若是她们盛情相邀,左右夹攻,我还真不知如何是好。”伍谦平知道她是有些吃味,无理取闹,故意气她。
明夷明知他的故意,但还是没法不掉进坑里:“那你就好好享受你的温柔乡,反正也不用负责,与几位陶娘子关系亲厚了,日后躲到蜀地过日子,少不得人家的庇护,你倒胜过一地的郡王。”
伍谦平忍住笑,把她拉到腿上坐着:“我倒是逍遥快活了,你怎么办?”
明夷眼珠子一转:“我心里头肯定是不舒服,但能怎么办呢?不能坏了你大事,所以只能自己想办法消解。蜀地的男子虽不那么伟岸,好在才子多,风花雪月啊,对月成双,一起喝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