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君带着明夷去殷妈妈的房间,在原来兰君的房间,如今兰君搬去与梅君同住,腾了出来。
明夷敲门进入时,殷妈妈正在抄经,见明夷来,喜出望外。
竹君退下,说一会儿带弟弟们一同来见明娘子。
“怎么有空来见我?”殷妈妈笑道,“我听说了,明日春善席,也算作你嫁给伍谦平的婚礼,他会与你携手出席。”
明夷点了点头:“是,我不想太铺张,也不想让他再行一次礼,别人有过的,我不要。”
“你啊,骨子里就是一股傲气,就这股子傲气我最喜欢。”殷妈妈眉眼舒展,显然这两日看开了许多。
“哈哈哈,谁教我现在一无所有,只有傲气了,若这点都没了,怕是真没有心气继续爬起来。”明夷坐过去,兴致勃勃看她抄写。
殷妈妈放下笔:“他肯与你在春善席,将这捐出的席当作喜宴,受到万众瞩目,这已经是最明显不过的态度,他认了你才是侍郎府的女主人。”
“是吗?我没那么想过。”明夷是真没考虑到这个层面。
殷妈妈应道:“他和韦澳有相似之处,我早说过。只是,我无法成为韦澳身边不可取代的女人,但你可以,或许是伍谦平与韦澳在感情这一面,不同。他现在做出的表率,是对你的认可和许诺,也是他对魏氏的警告。”
“哦?”明夷有想过,但并不敢继续想下去,“我以为他很重视魏家的关系。”
“如果他重视,就不会正大光明把你示于人前,这是打魏家的脸啊。如果明日,他携魏守言与你二人,便说明他还忌惮魏家,若只有你一人,那么,他和魏家的关系就已经完全改变了。”殷妈妈言辞十分肯定。
明夷沉下心,想了想:“是,之前他还与魏守言同房,虽然分床,也总要在下人面前给足她面子。现在他已经不再涉足主楼。”
殷妈妈继续道:“依我所看,他和魏家的关系由软性的合作,到了硬性的挟持状态。魏家怕他走出最后一步,休妻,彻底决裂,如此,他们想壮大朝中势力的努力就白费了,这唯一的女儿,再嫁,也难找到比伍谦平更有用的夫婿。魏家手中的筹码,就是他们老爷子在朝中的地位,还是能说上些话的。”
明夷觉得有几分道理:“所以他们处在僵持状态,而伍谦平这次的表态,就是昭示自己的主动地位。”
殷妈妈点头:“是,这表明至少两点,第一,伍谦平在朝中的地位比较稳固,魏家的支持已经不那么重要了。第二,魏家对他做了些什么,让他愤怒,需要反客为主。”
明夷想起自己中毒小产的事,恍然大悟:“那回魏家对我下手,他去找过魏潜。从那时起,他似乎就下定了娶我入门的决心。”
殷妈妈微微一笑:“魏潜敢对他府上的人动手,已经越了线,他如果不彻底表明态度,以后就会成为魏家的傀儡而已。”
明夷心里有一丝酸楚,将自己接回府中,确实极有可能一大半原因就是为了给魏氏看,表示,你们无法控制我。否则,以伍谦平的城府,完全可以把她金屋藏娇,何必惹那么多事。
殷妈妈似乎瞧出她有些不悦,安慰道:“你也不要乱想,他对你如何,你自己最清楚。”
明夷应了声:“嗯,他对我是极好的。我相信即便有这方面考虑,感情也是真的存在。如此就够。”
殷妈妈看她低落,于心不忍:“他那次发怒,恐怕最大原因还是因为伤害的是你,是他最在意的人。”
明夷甜甜一笑,拍了拍殷妈妈的手背:“妈妈我明白,跟了朝中的男人,便有此准备,他不会满心只有小情小爱。”
殷妈妈笑道:“你自己当下觉得开心就好,你的感觉不会欺骗你。”
“嗯。”明夷犹豫道,“以妈妈的见解,他与魏守言,其后会如何发展?”
“你应当和魏守言有接触,你觉得她现在怎么想?”殷妈妈问道。
“她只想留在伍府,怕一旦被休,会被家中安排送去别人府上为妾。”明夷回想起魏守言的样子,又觉得心里一阵不舒服。
殷妈妈冷哼一声:“如此便看魏家和伍谦平在她心中孰轻孰重了。她被冷落,魏家必定知情,知道她已经无法用来笼络伍谦平,会如何安排?让她继续留在伍府,至少可以监视伍谦平的一举一动。若以小人之心揣测,有这么一个定时炸弹在府上,随时可以陷害伍谦平。”
明夷一阵心慌,她从没想过这一点,因为一向认为魏守言是个正直单纯的姑娘,不过苦于世家之女身份,自小承受着不该有的压力和责任。但因爱生恨,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如果再加上家族不断的压力,她不能保证魏守言守不守得住。
“应当,不至于吧。”明夷笑得十分吃力,神不守舍。
殷妈妈看了他一眼:“希望如此,你们还是提高警惕为妙。尤其是明日之后,魏家肯定会对魏守言施压。”
明夷有心惊胆战之感,但也有几分为难:“这话,我也不好与伍谦平直说,否则他只以为我是吃醋,故意挤兑魏守言。我想想办法吧。”
“嗯,你自己留心就是了。我觉得伍谦平也不是简单的人,我想到的,他一样能想到。”殷妈妈笃定道。
明夷点了点头。
话音落,外头有敲门声,四君子已经在门口等着。殷妈妈唤他们进来,这房间虽不小,一下子六个人,满满当当,倒显得更加热闹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