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芸曾经说过一句很有名的话,她说杀死一家伟大公司的,也许不是什么新老技术的时代更替,而可能只是一份简单文件。”
“这句话引申了开去,能够杀死一间大学的,也许只是需要一份文件就够了。现在,我就让你亲眼目睹一下,这样的一份野蛮文件。”
说出这话的是钱副教授。他是姚亚耀上学期的任课导师之一,《建筑灾难史》这门学科的主讲老师。
现在,姚亚耀就坐在钱副教授家中的一张陈旧沙发椅子上。他是专门过来找钱副教授叙旧,同时也是过来送出一份专门请帖的。
这份特殊请帖,诺亚公司的员工每人都有一份。只要能够拉到一名具有讲师以上职称的大学讲师,过来参加诺亚公司几天后举行的首度年会,该员工就能够公司里拿到至少4百元的额外津贴。
看在钱的份上,姚亚耀当然要不遗余力去做这件事情了。这件事情似乎也不难办,至少,被邀请的嘉宾,是有至少800元现金以上的“签到出场费”的。
姚亚耀的第一优先考虑对象,本来是自己的年级辅导员范志老师。毕竟,范志老师对于他一直都是生活上各种照顾,姚亚耀自是心中有数。不过,范志老师电话里告诉了他,自己已经接受了别的学生的热情邀约了。
姚亚耀第二个想到的,是学校里的钱副教授。钱副教授对于姚亚耀也是一直另眼相看,甚至在后半学期允许姚亚耀可以不用来上课。
姚亚耀曾经有点惊讶,毕竟老乡学长也就是百事通,肖晓生同学,曾经私下给过他一份名单,告诫了学校里某一些古板的导师们,是千万不能上课缺席的。否则的话,就等着光荣登榜学期末的补考名单吧。
肖晓生老乡师兄,甚至热情地私下教会了姚亚耀,万一补考了某些艰难科目的话,要如何恰当地打出课堂考勤“苦情牌”,免得成为一些刻板导师们的“刀下之鬼”。
姚亚耀无论如何也不曾想过,自己《建筑灾难史》这门功课,居然最后会被列入了补考大名单。不过,钱副教授已经亲自打电话给自己致歉,并且解释了这不是他本人的决定。所以,姚亚耀也就不能,因此而怨恨钱副教授了。
钱副教授走进了他的私家书房,在里头摸索了一会儿,然后,带着一份文稿重新走出了书房。他把一份a4纸文件陈列在姚亚耀的眼前。姚亚耀一看,这是一份《夏工大2010年度春季学生补考工作安排》。
姚亚耀很随便地快速翻阅了一下,然后很遗憾地,在最后的各学科补考学生大名单上,看到自己的名字,一共出现了三次。
钱副教授说道:“学生上课考勤统计这件事情,本来权力都是掌握在任课老师手里的。安装在各教学楼里的刷脸电脑系统考勤仪器,会自动记录下学生们的各学科出勤率,然后汇总成为表格大数据,提交到了各任课老师的手里。”
“出勤率这个东西嘛,各任课老师的个人态度是不一样的。有的重视,有的则不重视。有的导师认为,考勤意味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有的老师则认为,形式主义没多大用处,若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出勤就只是一种虚假表象而已。”
“我的个人态度是后者。现在顺便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我国的伟大科学家钱习森先生,二弹一星的杰出功勋贡献带头人之一,他当初在大学里求学的时候,是从来不去课室里上课的。”
“他一直都是自己上自己的课,而不是上别人的课。他偶尔会出现在课室里,那是因为他遇到了某些疑问,想提请导师们当面解惑,以及各种学术攻防讨论。”
“那时候的导师们,没有谁会在意他的超低出勤率,只会觉得他特别优秀。而他也确实优秀,他的所有专业科目学习,从没有一科是低于90分以下的,满分更是家常便饭。”
姚亚耀从来不知道这个小故事,听得有点口瞪目呆之中。
钱副教授笑了笑,说道:“一个真正的合格大学导师,有三个基本职能,也就是古人概括的传道,授业,解惑六个字。其中授业这两个字,现在有些被简单等同为上课两个字了。有些大学甚至苛刻规定,身为教授每学期必须,至少给学生们上课多少节课,课堂讲课多少小时之类。”
“要我来看,其实重点的是解惑两个字。你一个大学生来到了大学里之后,还得导师像填鸭式教育一样,仅靠课堂上摄入知识营养。那么,这样子最终被培育出来的,不外只是庸才罢了,永远也出不了真正的杰出人才。”
“有很多优秀导师们,都是不太会讲课的,但是他们很拿手于解惑这一招。无论学生们提出什么问题,都是永远问不倒的。所谓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才是一名大学导师,在知识层面碾压上的真正风采。”
“当然有些学校领导们是不这样子想的,他们只需要导师们按部就班,按图索骥地把一些特定专业知识,成功灌输到了学生们的大脑里头过去,就据此认定是很优秀的人才培养科学工作者了。”
“他们甚至不喜欢学生们拥有自己的棱角。例如,在考勤率上这件事情,他们也不喜欢学生们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他们想要学生们个个像乖宝宝般的听话,每天都会在特定的时间,出现在了特定的课室地点。”
姚亚耀有些不满地,把手上的那份《补考工作安排》文件,给放回到了茶几上去。他面带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