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时节,长安城外,武德营前的小道上已经铺满了厚厚的落叶。时近申时,忽见的六骑飞驰而来,停在营寨前,那六人胄甲批身,横刀跨马,风尘仆仆,像是赶了许久的路一般。为首那人约三十来岁,身材颇矮,双臂甚粗,长相普通,嘴角留了两撇八字胡。
营寨前的守卫上前两步喝道:“来者何人?擅闯军营可是死罪,还不速速离去。”为首那人拿出一块腰牌,扔给那守卫道:“我乃风袭营振威副尉王彦直是也,奉了聂将军之命有事拜见上官璟统领,请代为通禀。”那守卫查验过腰牌之后,答道:“上官统领现下不在营内,你明儿再来吧。”说罢又将腰牌扔了回来。
王彦直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将腰牌揣入怀中问道:“上官统领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么?”那守卫摇头道:“兴许明儿一早就回来了。”
王彦直叹了口气,向身后随从挥了挥手,六骑调转马头。正欲离去之时,听得身后有人喊道:“前面可是王彦直王贤弟么?”
王彦直回头看来,见得营寨门前一个四十来岁的灰袍男子迈着八字步走了出来,王彦直微喜,急忙又将马头调转过来,下马迎上去道:“何大哥,经年不见,你风采更胜当年了。”这人乃是武德营监军使何千锋,何千锋为正六品昭武副尉,论品级来讲,比王彦直略高一品。
何千锋大笑道:“哈哈哈,果然是你,王贤弟,咱们可有足足三年未见了。”说罢,伸出双手拍了拍王彦直双臂,又道:“听说你跟聂平仲将军去了马邑,哥哥可没少想你呢。嘿嘿!你这三年时间竟升至振威副尉,实在可喜可贺。”
王彦直笑道:“有劳何大哥挂怀,小弟铭感五内。小弟也时常想起与何大哥一同在洛阳当差的日子,那时多蒙大哥照顾,小弟才有今日。”何千锋摆手道:“哎!那都是王贤弟有本事,论武功,哥哥自认远不如你的,聂将军当初能看中你,也是因你武艺不差之故。对了,你来武德营可是有公务么?”
王彦直道:“小弟此番被调回京营,临行之际,聂将军写了一封书信让我带了转呈给上官统领,但方才却听闻他不在营中,只得明日再来拜访。”
何千锋点头道:“原来如此,上官统领去了潼关,估计要两三日之后才能回来,你过得三日再来便是。你既然已经调回京营,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说罢,拉着王彦直的手便往外走,道:“走,哥哥今日为你接风洗尘。咱们今日喝个不醉不归。”
王彦直一边跟上,一边说道:“哪能让大哥破费,自该由小弟做东才是。”又放了缰绳,与何千锋并肩而行。那五名随从也下马来,其中一人去牵王彦直的马,便跟在两人身后。
何千锋笑道:“你我兄弟,又何必分的那么清楚呢,哥哥今日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王彦直神情猥琐,嘿嘿笑道:“何大哥可是要请小弟去平康坊喝花酒么,那可好得很,嘿嘿,这京师的歌姬自是非马邑那种小地方的歌姬能比拟的了。”
何千锋哈哈大笑道:“这花酒嘛,自然也是要喝的,但在之前,咱们先一饱口福再谈其他。”
几人一行进了长安城,直奔安邑坊。到得安邑坊,自西门而入,刚进西门,便见得左侧一栋三层高楼门前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那门上高高挂了一张牌匾,上书“知味楼”三个大字,字体清秀大气,笔锋饱满圆润,笔力遒劲,一看便是名家之手。
门前尚有六名黑衣男子不住向进出的人拱手道:“欢迎光临!”“先生慢走!”神态甚是恭敬。那六人皆是而十来岁,在门前三左三右站立,都颇高壮,相貌堂堂,身穿的黑色衣袍一模一样,背后都绣了“知味楼”三个大字。
王彦直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形,说道:“这家青楼倒是挺别致。”何千锋拍了拍他肩膀笑道:“这家可不是青楼,是酒楼,长安城最好最贵的酒楼。”王彦直愣了一下,道:“是酒楼也挺别致。”往前走得几步,便有一个黑衣男子上前来向何千锋作揖道:“哎哟!何监军,今儿带了朋友来用餐啊,欢迎欢迎,里边请!”又有两个黑衣人去接过五名随从手中的马缰绳,将之牵到一旁的拴马柱上拴好。
何千锋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人笑眯眯道:“何监军叫我赵三便是了。”何千锋点了点头说道:“你小子记性倒是不差,我只在上个月来过一次,你竟然记得我。”
赵三拱手作揖道:“何监军过奖了,赵三便是忘记了自己的亲娘,也不能将你老人家给忘了。”何千锋笑了笑,心中大为受用,问道:“去二楼准备一间雅间出来,我要宴请我这位王贤弟。”说话间,几人已经进了酒楼。
赵三神情尴尬道:“那可真是抱歉的紧,二楼雅间已满。实在是对不住,你看一楼行么。”指了指东北角,那里尚有三个空位。
其时厅内已坐满十几桌,甚是喧闹。何千锋皱着眉头扫了一眼,王彦直看在眼里,一把抓起赵三的胸襟喝道:“他妈的,老子今日就要坐一坐二楼,你去将那些人赶出来不就行了。”他在马邑戍边,不论是去青楼还是酒楼,当地老板见他是军人,皆是礼让三分,凡是他提之要求,无不尽心满足,这时见那赵三未曾奉承与他,心中老大不痛快,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
赵三比王彦直高出半个头,竟也被他一把提了起来,双脚荡在空中,神色惊慌道:“这……这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