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锦川站起身来,微垂着眼帘,却挡不住他眼里细碎的光芒。
他一字一句:“相信我,天时地利人和,现在都有了。你能不能恢复自由,就看这一次。”
从监狱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快到中午。
在回到昌山市区的半个小时路程中,祝锦川面色沉沉,一个字都不想多说的模样,让凌俐也自觉地拉上嘴上的拉链,两个人一直保持沉默。
凌俐偷偷瞄了眼专心开车的祝锦川。
她不大爱说话,也是因为性格使然,但祝锦川明明能言善道的,刚刚跟秦兴海的询问中,他话不太多但循循善诱的,三言两语就能说得秦兴海眼里冒光,谈话技巧超高超的,却能憋住话到五小时的路程只跟同车的她说两三句的程度,看来是真的很讨厌她。
想到这里,凌俐又有些自嘲,祝大状的金口,自然是为了哄当事人而生,跟她一个小菜鸟说话不能得名不能得利的,自然惜字如金。
等到了市区,祝锦川把车停在一个特产店门口,主动开口问她:“你要不要买些什么特产回去?昌山的水果、苦荞茶都不错。”
凌俐正在神游,听他这样一说,有些意外地转过头,又摇摇头:“不买。”
现在淘宝无比方便,大老远的搬回去一些直接在网上下单就可以坐等快递员小哥哥送上门的特产,浪费资源。
祝锦川也不多劝她,把凌俐一个人留在车上,自己到店里买了一大堆水果,还有一些礼盒包装的东西,扔到车尾箱。
随后,他又敲下她的车窗,说:“下来吧,吃了午饭再走,直接回雒都。”
午餐就在路边一家小店,经营昌山的特色的羊肉米线。
店面简陋,可味道着实不错,细细白白的米线浸在汤白味鲜的羊肉汤里,面上浮着片得薄薄的羊肉和葱花和芫荽。
不仅卖相不错,味道更是不错。羊肉不腥不膻,肥嫩可口,汤浓味醇,米线也很有嚼劲,如果清汤的有些腻,还可以加些小米椒,或者让老板来几片酸白菜解腻。
凌俐本来就饿了大半天,那浓香扑鼻的味道让她直冒口水,等老板端上碗,忙不迭低头吃起来。不仅一小碗米线很快吃完,连汤都喝得不剩,随着食物下肚,热量游走到四肢,她额头鼻尖上,也出了细细密密一层汗。
都吃完了,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吃相怕是很不雅,也不知道会不会又引来祝大状的冷眼。
等惴惴不安抬起头,她才发现,祝锦川已经不在桌前,而是立在饭店外的一株大树下,手指间夹着烟,抬头仰望着头顶郁郁葱葱的树冠。
昌山这样的亚热带气候地区,四季如春,哪怕是冬季,白天温度也基本在十五度以上,路边树木常年都是苍翠繁茂,遮天蔽日一般。
凌俐拿出纸巾,小心翼翼清理了沾上油渍的嘴角和手指,又捋了捋头发,拿出小镜子仔细观察了确实没有什么槽点,才从店里出来,站到祝锦川身边,低眉顺目地喊了声:“祝主任。”
祝锦川转头看了看她,又回头看看小店的桌面,问道:“吃完了?一碗够吗?”
凌俐想起被她吃得一干二净的碗,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
不过,祝锦川倒是没有拿她的吃相作伐,只淡淡一句:“休息几分钟就走吧。”
凌俐点点头,忽然想起刚才他在监狱里的和秦兴海说的那句话,实在忍不住好奇,一时间问出口:“您刚才跟委托人说的,所谓天时、地利、人和,都是指的什么?”
祝锦川紧抿着薄唇,眼底带着一丝笑意:“第一,从时机上来看,这两年每年都有重大的冤假错案浮上水面,对于被告人长期申诉的案子,从中央到地方,都前所未有地重视,这是天时;
第二,从阜南的情况看,省高院新任院长是典型的学者型法官,是个强硬派,他带领下法院风格也强硬了不少,对于有打公检两家脸的机会,怕是不会轻易错过,这是地利;
至于人和,我先卖个关子,等到了那一天,你自然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