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却宁可在记忆的海啸中晕厥过去。此刻,他正满身心沈醉於飓风牵引出来的一大串沈甸甸的本以为早就沉入海底的记忆碎片。这之後发生的事情,似已与他无关。当时情形大致如下:话说同被挡在门外不得入内,可是法官老爷爷总感觉身边这个红辫子的番人颇有几分眼熟,或算得上合眼缘吧。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究竟在哪儿见过呢?基於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初步印象,又因曾有过同被拒之门外的遭遇,法官老爷爷对这个红辫子番人的靠近,因模糊的印记产生一些科学难以解释的行为。例如,当时的梵高受飓风的干扰,迷离旁徨的模样就好似吞服不良药剂的供作实验的小白鼠。众所周知,小白鼠即将为科研奉献微小生命之前,通常会呈现一番垂死挣扎的苦相。这种奋力求生的努力,应属生灵之本能吧。然而,在施放药物的那个人眼里,这样一个小东西,真的是要把药物毒性发作的威力演示得越可歌可泣就最好不过了。因而,小白鼠归西纯属事先意料当中,没有了对结果的预测,才会更加留心走向这个结局的短暂又感人的过程吧。法官老爷爷见过太多折腾足够长久之後依然被判有罪的犯人,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预知到最後的结果——当然咯他们做了坏事当然心知肚明啦,却依然要动用亲友及一切可以煽动起来的力量为其洗脱罪名。就像那一个嘴馋忍不住啃食毒药的小白鼠,它发现食物,扑向食物,抢夺食物,一口咬住。猛咽下去的一瞬间,一种获得的满足感与毒性发作苦楚同时迸发,小白鼠的身体被药物控制住,每一寸肌肤血脉都痛不欲生,但它的小小期待仍然顽固维持住,它仍然期待着享受美食所带来的愉悦感受。事实上,它当然错误估计了,谁能料到这一次服用的物品并非一块奶酪,更非纯香牛奶巧克力,而是致命的毒?最後的最後,小白鼠抵受这割裂撕扯的痛,直到完整经历过这种有预谋的杀害,都未能有幸迎来命运的眷顾,直到挂了,它都不曾醒悟:这玩意儿根本就不好吃,谁吃谁倒楣。有些错,是永远都无法纠正的。
当法官老爷爷听着梵高自言自语,讲到自己并不属於这个地方诸如此类的话语时,很自然就把梵高的头跟一个小白鼠的小脑袋叠影起来。小白鼠们死到临头,都不会觉悟的,就好似那些罪该万死的囚犯,他们活着当真是污染空气,而且属於无良侵占任嚣城的土地。梵高会不会成为名副其实的小白鼠呢?这个脑袋瓜内部已变形,眼神还不太好的番人,如果此刻换上任嚣城监狱的囚犯服装,依然难於掩饰其不随大流的执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