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热心的爆料人好多的。新娘晕倒的事情,被人扒出,紧接着,新娘的身份也开始变得扑梭迷离。若不这样,怎麽能炮制出一篇上好的新闻报道呢?嘿嘿,这样就很好解释了为什麽颠红奶奶根本记不清自己名字,又或者她活了这麽多年,其实根本就不曾拥有过一个专属於自己的名字。却硬生生被一帮号称有文化的特能装又特爱装的小辫子们,肉麻兮兮起名为「红豆」,「红」是颠红的「红」。那个销魂的「豆」,其实取自於颠咋心爱的美食--红豆糖水。够不够爱她,就看你敢不敢把她喊成一碗糖水,这就是颠咋对爱的感悟。他那麽爱吃的东西,只有她才配得上这名字。
在晕倒的时间里,之前的疑团在颠红奶**脑里畅游许多遍,才终於理顺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实则,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说到底,红豆这种原本象徵爱情的事物,除了颜色够光鲜,不是还能展示老头子赤果果的红心嘛。尽管如此,颠红奶奶依然无法从心底完全接受,不能接受这种情感,它来得太突然,太有违常理。因此,她宁愿挨在孙子身边,开啓晕厥模式,期待能在这喜庆的喧哗中渐渐被人遗忘——可是,这怎麽可能咧,她是今天的女主角哇。
「哟,你们还慢腾腾的,快把红豆交给我。赶时间拜堂啦。」
「可是……新娘子晕倒了耶,怎麽拜呢?」
「噢,晕倒了也照样可以拜的啦,你两个过去将红豆扶起来,跟我後面走。再快点。」
这些声音,传入早已醒来只是不肯做起身的颠红奶奶耳朵里,她只觉听得心跳加快,满脸通红,浑身上下一点儿都不自在。对於最後那人讲的那句话,什麽叫做「照样可以拜」呢?颠红奶奶心中略微有些不满,随即,她又为自己这种毫无缘由的不满感到羞羞脸。
呀,为甚麽会这样呢?她实在无法解释,但是对於从来没有假装晕倒的她来讲,有这第一次假装体验之後,总自觉什麽地方有些异样。但,她讲不清楚,这在旁人看来,又似继续沉睡一般。
谁也想不到,这种珍贵又繁忙的时刻,一个不该出现在这个房间的人,就这样悄悄来到。
就连颠红也都嘴巴张开,使劲儿制造出一个「红豆」的形状,这些怎麽能不成为重重压在这新鲜出炉的红豆老奶奶错乱不堪的心跳上呢?
「如果你不是心甘情愿从心里接受我,那麽我是不会勉强你的。不过我只是想试下抓住生命的小尾巴。你愿意给大家一个机会吗?」
颠咋的表白十分诚恳,颠红奶奶真想就这样成为名副其实的红豆算了。
但是,她的眼眶才刚刚略微有些发烫,心中就猛升腾起一个巨大无比的声响。她只觉胸口被出力撞击两下,真是哀痛得再不能假装晕睡。
「让我扶你起身吧,小心点,这张长凳有些许故障,如果不留神,很容易中招的。」
颠咋示意请人将那吃得满嘴甜滋滋的小颠红抱起,送到更多好吃好喝好玩又开心的大厅去,再挥挥手驱走房间里的女仆们。接下来的时间,所发生的一切,都会是令颠红奶奶终身难忘的。
「你、你怎麽知道我已经醒过来的?」
这样的问话,好明显表明颠红奶奶依然尚未决定接受「红豆」这个爱称。她心中的疑虑又岂止是不小心被颠咋这个小老头发觉自己有诈晕的羞羞事呢?故,她的回应总是有那麽一丁点儿答非所问,或是明知故问,或更似答了等於无答。可以说,她其实已经不知自己讲的话,亦不记得自己心里最希望看到的是怎样的景致。
「你的身体虽然倒塌下去,但我只是见到你的心愿在那一刻正初初开始显露出来。你不必惊慌,我纵横官场几十个春夏秋冬,什麽古灵精怪天气没有遇到过呢。所以请允许我亲手将你扶起来吧。」
罗罗唆唆讲了一大堆,颠咋的手早就游到心爱的红豆眼前。就差美人微微点头,含泪应承。
奇啦,这老头子怎会如此神奇。能猜中这个筋骨硬朗得很老太太的小心思呢?
人间喜剧往往就在饱含泪珠的哀伤中喷发形成。对於这一对有着同样多银发丝的老人家来讲,悲喜全在一瞬间。
在颠咋老爷爷看来,结局理应掌握在红豆手心;而差点儿就要成为红豆的颠红奶奶却一直认为,这一切的一切,统统都只不过是眼前这个疑似被各路神仙洗過腦的老頭子所觸发的连串疯狂举动。在这个雄心勃勃的老头子面前,她真的感到力不从心,假装已毫无必要,她的身体亦猶如自有主张般,开始回应颠咋伸过来的双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