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广才被迫领着他们向泊位走去,二宫一边走,一边在他的小账本上记录着什么,他今天来,大致和林秀轩的爆破无关,是来做接受财产前的清点,没有出动穿制服的人员,大概是怕刺激咫尺之外的海军,所以来的人也不多。
马勒如果还在上海,日本人碍于他的影响力,还不敢轻举妄动,但是他一走,日本人就开始急切起来,当然也急着想知道他离开前,是否作价卖掉了一些设备。特别市很久以前就通过了工商资本定期产业资料登记的规定,于是马勒船厂的固定资产,尤其是那些欧洲设备就引得日方浮想联翩,海军很想在这里建造或者修理中小型军舰,而陆军也有自己的安排,希望至少能抢在海军前,搬走一些东西。
现在平白多出一艘船来,当然不是坏事。
流星号死气沉沉停在那里,上面好像没有一个人。张广才注意到,吃水上升了不少,也许已经卸空了,这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林在厂里一直鼓捣*,要是被日本人发现,那还了得,至于为什么要用黄金,他想不明白。
他注意到,跟在后面的小野巡查,脖子上套着照相机,还一直在包里掏东西,看着像簿册。
他们走过一间停工的车间时,全都停下。二宫直接挥手让小野过去,其他人站在门口等着。小野进去后,对里面的机器进行粗略清点,然后拍照存留,离开时,还在门*叉贴上封条。封条上竟然是汪伪特别市政府大印。
“警佐先生,这是怎么回事?我们马勒船厂里的都是合法资产。”
“这是特别市陈市长的新指令,凡厂主逃离的美英资产,统统需要封存。这件事你不用管,如果马勒飞快地回来,我来向他表白。”
“但是……隔壁的搪瓷厂并非英美资产,昨天也被你们在门上贴了封条。”
“你们旁边?”他转向旁边的小野,“马勒隔壁的,什么情况?”
小野在他耳边说了一通。
“最新查明,他们在大正十四年,胆敢和日本会社切磋价格,造成市场困扰,所以陈市长批准让他们关门休息。”
张广才心想:这日本人真会记仇,大正十四年,那都十几年前的事了。
二宫一路向流星号走去,路过的车间和仓库,凡是没有生产迹象的设施,都贴上封条。倒不是日本人怕工厂里的机器长腿逃走,或者真想逼迫马勒回来,而是警察受陆军控制来这么一手,为了防止以后海军捷足先登。
二宫来到船边,几步爬上登船舷梯,手刚扶住舱口,发现手上一把锈渣。这艘船原本就一直没有完成油漆。
“你看看,把船搞成这样,我简直无法向上级交代。”
他严厉地喝问张广才,好像很生气对方弄坏了他的财产。
一群人在狭小的船上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张广才担心的一幕,没有出现,没有*、枪支或者任何他能想象到的,可能会引起怀疑的违禁品,当然也没有捆成一团的宋江。只不过其中一名日本警察似乎有些幻听,他总感觉哪里听到了嗡嗡作响的声音,猜想某个夹层里藏着一台小巧的发电机正在工作,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找到,于是作罢。
一行人下船的时候,小野巡查关上舱门,竟然也贴了两张封条。
流星号桅杆上的转发设备仍然在运作,这使得厂区巨大的局域网仍然起作用,林可以不断切换通道,紧跟敌人行动,观察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林秀轩已经向舒平发出了警告,但是,最终舒平做出决定,他和他的人就留在原地,保持生产,坐等着日本人上门。
一行日本警察下了船,继续在厂区搜查,寻找各种放料场和仓库,进行粗略的登记拍照,最终他们走到偏僻的厂区东角,
张广才心提到嗓子眼,他希望那几个怪人已经逃走了,机器最好是冷的,不要留下任何的残留物。但是越走近,越可以清晰听到那里有一些动静。这帮不开眼的,竟然还在*,张广才再次感觉自己死到临头了。
“昨天,你不是表白过,你们的工人都回到家庭去了吗?”
“是啊,但是……”
二宫觉察到了可疑,不等张广才解释,快步走了过去,他要一探究竟,看看又有什么鬼。
张广才暗自思忖,那些家伙看到日本人,一定会拔枪交火,自己唯一的活命机会,是乘着打乱的时刻逃走。于是他偷偷向后面挪,希望不会夹在双方之间。但是一名日本警察始终紧贴着他,果然防着他做出什么不轨的行为。
二宫最先来到车间门口,只见里面几个穿着工作服,带着口罩的工人,正在那里用铁锹,在一个大铁容器里混合粉末。旁边一台机器正在隆隆的运作,呛人的粉尘弥漫整个车间。
二宫捂住鼻子,冒着粉尘走了进去。舒平正抱着一块登记板,不动声色靠墙站着,并不理会他门。
“张,这里什么的干活?”
他回头找张广才,他现远远拉在了后面。
“你飞速过来,这里在搞什么?”
张广才也是纳闷,他担心他们在搅拌*,但是又不像,于是走到舒平面前:“我说,这是干什么?”
“老张,你怎么忘记了,前天下雨车间漏水,我们搅拌水泥准备修缮一下。”
张广才转向二宫:“他们准备修缮车间。现在准备水泥呢。”
“修缮是什么意思?”
“修缮就是糊墙的意思。”
“糊墙又是什么意思?”
“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