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看这孙女不顺眼,但看她下跪认错态度良好,范太傅自不会斤斤计较她的姗姗来迟。
“知道那里错了?”
“是。”范安兰咬咬唇,僵着脖子低垂着眼回答。
范太傅诧异的看她一眼,“那儿错啦?”
“孙女该缓一缓,不该冲撞了六妹妹。”
“什么意思?”范太傅扫了长子一眼,见他面露讶异,显见也没料到范安兰会乖乖认错。
范安兰低声道:“将才散席,孙女急着去更衣,没注意到六妹妹经过,才会冲撞到她。”轻描淡写的把事情认下了?
屋里众人表情各异,站在门边的丁嬷嬷嘴角微抽,微瞥身边的丫鬟,这个叫如雪的丫头,果然不简单啊!短短一段路,三姑娘竟然被她说动了!了得,果真是个人才!
如雪当然感觉到丁嬷嬷打量自己的眼光,不过她浑不在意,能把这件事压下去,在三姑娘跟前露脸,把黎妈妈踢走,才是她想要的,见老太爷熄了火,不冷不热的问三姑娘话,如雪总算松了口气。
大老爷此前训斥三姑娘,就是因她不悌,既然三姑娘推倒六姑娘一事绕不开去,不如干脆认下再来解套,果然让她赌对了,老太爷见三姑娘态度良好,也就不再揪着不放。
大少爷他们如何想,她管不着,只要老太爷不恼就好。
范夫人头痛欲裂,她看到长子怀里的大娃娃动了一下,那张脸,那张脸怎么这么熟悉?范夫人抬手轻揉额角,眯着眼想看清楚那个娃娃的脸,范安岳完全没发现他娘的异状,他全副精神全在范安兰身上,他还以为她一进来会继续犟着,打死不认,咦,不对,她认得不是推了阿昭,而是不小心冲撞了阿昭。
鄙夷的给范安兰不屑的眼光,敢做不敢当,说的就是范安兰这种小人啦!
范安阳倒是对范安兰的识时务,颇感佩服,刚刚在厅里,她还犟着说没推她,才多长的功夫,她就改口啦?
范安柏不动声色的看父亲和祖父一眼,心知今儿一事,范安兰大概能逃过一劫了!
毕竟是过年,范太傅也不好给孙女下不了台,“既然知道自己行事毛躁。”叨念了几句,让她好好的改过,既认了错,认错的态度良好,又是年节,罚得太过会打击孩子,因此不好罚得太过,不罚又不行,于是范太傅罚她抄女诫。
范安兰低垂着头,听到这儿原想抬头说几句,又想到什么似的将头垂得更低,没有言语。
范大老爷见了,虽觉讶异,到底是开口为女儿说话了,范太傅似笑非笑的睃了范安柏怀里的大娃娃,再转回儿子脸上,看到儿子脸上来不及收拾的歉然,才道:“虽说是兰姐儿行事莽撞,但冲撞了人就是不应该,别说她比你小,就是外人,你撞了人也得赔不是,方才是我罚你的,现在,你且好生的给你六妹赔不是,她要不要原谅你,就看你的诚意了。”
范安兰闻言猛然抬头,不敢置信的瞪着范太傅,范太傅一笑,毕竟是小孩子,藏不住心思。
见祖父是铁了心要她向范安阳低头,范安兰转眸望向父亲,希望父亲再帮自己说几句话,不想,大老爷却怒目一瞪,斥道:“孽障,没听到你祖父的话吗?还不快向阳姐儿赔不是?”
范安柏低头对范安阳道:“一会儿别理她,别看她,知不知道?”
要她装,被范安兰吓坏了?没问题,范安阳点点头,乖巧的应诺。
范安兰磨磨蹭蹭的转过来,结结巴巴的向范安阳赔礼,结果,那小傻子从头到尾就只给她后脑勺看,气得范安兰牙痒痒,可是在祖父、父亲的面前,她是再不敢轻举妄动。
她原想,自己低声下气的赔礼,范安阳这般态度响应,祖父就算无话,父亲也要说她几句,没想到她大哥说话了!“阿昭怕是被兰姐儿吓坏了。”边说边还拍着范安阳的背安抚着。
大老爷原本是想说范安阳几句,但听到儿子这么说,想她无辜受难,不待见范安兰也是应当,便没说范安阳什么,反数落范安兰,“看看,好好的孩子被你吓成这副德性,以后做事要仔细些,不要再莽撞。”
大老爷顶着老父、妻子的目光,把范安兰好生的教训一番,训斥完毕,范安兰又多了功课,她祖父罚她抄女诫,她爹罚她抄孝经。
范安兰不敢在面上露出分毫,乖顺的领罚,待出了正院,她越走越急,越想越气,如雪深恐她憋不住怒火,被老太爷的人瞧了去,回头往老太爷那一告状,三姑娘又要吃挂落。
“三姑娘您千万忍着啊!”
“忍什么,就是你,你说只要我认错,祖父会从轻发落的。”范安兰不敢朝范太傅发火,也不敢冲父亲顶嘴,但如雪不过是她的丫头,又是她叫自己认错的,把火气往她头上撒,再合理不过。
如雪心里也不好受,三姑娘无缘无故朝六姑娘发难,惹出事来,自己得给她收尾,现在老太爷和大老爷都已从轻发落了,她却还不满意,难道要老太爷他们都不罚她,才会满意吗?
可,这怎么可能?
范安兰犹自气恨难平,忽地想到了头上的翠兰簪,她手一探将翠兰簪拔下来,奋力往旁边一丢,如雪焦急想拦,却没拦住,只听金属撞击夹道墙壁的磨擦声,在静寂的夜里,显得十分突兀。
“三姑娘!”
“哼!”丢完了东西,范安兰拔腿就往前跑,如雪一时间,不知该去拾回簪子,还是追上前去,最后她一跺脚,追赶范安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