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殊看着许碧的脸,只觉越看越是心中喜欢。
这些年来沈文一路升到镇边大将军,往来也多有官宦之家,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文武之家教养出来的他也都见过几个,却是哪一个也与许碧不同。
其实各家的姑娘也有各自的脾性,可也说不上哪里总有些相似之处。尤其是那些书香门第的女孩儿,有时简直看着都像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许碧在人前也有这样的时候,可沈云殊知道她是装的。
如果这么说来,只怕那些姑娘也都是装的了。就像宫里选的秀女,人前都装得贤良淑德,其实转过身来你踩我一脚我掐你一下,都是各怀心思。
沈云殊的思维发散了一下,又被他自己拉了回来。许碧跟这些女子们究竟哪里不同,他说不上来,只觉得她是鲜活而温暖的,总之就是叫他看着顺眼。
许碧被他含笑看得脸上有点发热,轻咳了一声:“笑什么呢,难道我说得不对?反正我只指望着大少爷给我撑腰了。”
沈云殊哈哈笑出了声来:“是是是,我这腰生来就是给少奶奶撑着用的,不然生个腰做什么呢?”
许碧不假思索地跟着他开玩笑:“那大少爷可得好好养着这腰,我下半辈子就指着大少爷的腰了。”
这话一说完,她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才一愣神,就听沈云殊咳了一声,一脸忍笑的模样。许碧把自己说的话再一回味,脸上腾一下就红了。
其实她没说什么啊,都怪沈云殊,乱咳嗽个什么劲儿!搞得本来很纯洁的一句话,硬是好像有了点什么似的。
许碧在心里嘀咕,脸上的温度却不受控制地往上升。她不由得暗骂自己没出息,怎么换了个小姑娘的壳子,这心智好像也跟着往回“返老还童”了,连这么一句话都顶不住?可骂归骂,这嘴就是张不开,想找两句话打破一下屋里的沉默都找不出来。
偏偏沈云殊只咳了那么一声就没动静了,许碧悄悄拿眼角余光去看他,发现这混蛋还保持着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坐得稳稳当当的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只有耳根上泛起来的一点红色出卖了他。
也不知道怎么的,看见那点红,许碧脸上就更热了,可是心里又觉得舒畅,自己都觉得唇角有点不听使唤,一个劲地就想往上翘。她连忙刻意把它拉平一点儿,刚清了清嗓子,恰好看见知晴拉着个脸走进来,便掩饰地抬手点了点:“这是怎么了?瞧你这脸,都快拉到肚脐了。”
知晴一肚子的不快,被她一句话说得噗一声也笑了出来,想跺脚又见沈云殊也在,只得拖长了声音道:“少奶奶——”
这算是打破了屋里那暧昧的气氛,沈云殊略有点儿遗憾地又咳了一声:“出了什么事?少奶奶说得对,你这脸是拉得够长的。”
在他面前知晴可是半点不敢放肆,连忙低了头回道:“是许家,许家派人来报喜了。”
“哦?”沈云殊倒是半点不意外,“是许家姑娘入宫的事定下来了吧?”
知晴一脸的不情愿:“是。许家来的人说,是封了才人。”
如今盛朝的后宫循唐制,皇后之下为四妃,再之下九嫔,而后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虽然人数未必置满,但品级总是照着这个来的。
二十七世妇为婕妤、美人、才人各九人,许瑶封才人,位份并不高,但也比落到八十一御妻里要好。盖因此次选秀宫中十分重视,秀女至少出身也是五品官员之家,又是嫡女,凡能中选者也不会是极微的位份,所以估摸着许瑶这个品级,其实也就是个中等偏下。
知晴并不知道这么多门道,她只知道许瑶如今是宫里的娘娘了,才人听起来也挺唬人的,听说是正五品呢。想想自家姑娘,如今还没个诰封呢,大姑娘倒一跃就成了五品,这不是跟沈云殊的品级一样了吗?
当然这话她是不敢在沈云殊面前说的,只酸溜溜地道:“来报信的人可喜得不得了,那嘴都要咧到耳根子上去了……”来的人是许夫人身边的婆子,知晴以前还被她打过手板子,如今自然是横竖都看人不顺眼。且那婆子话里话外,还暗指沈家这门亲戚险些拖累了许瑶,以至于位份不高。
这婆子说话圆滑,知晴拿不住她的话把儿,却能听得出其中意思,不免就更窝火了。
许碧不由得笑了一下:“那倒也是件喜事,你去备份礼。”入宫这种事,冷暖自知,既然许家觉得是大喜事,那她就按礼数随喜就是了。
知晴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只得噘了嘴出去,自寻知雨商量礼单。到了知雨面前,她倒能放开说话了,忿然道:“说什么是被咱们大少爷连累了——我呸!还真以为自己能当贵妃娘娘不成?”
知雨也觉得不平,却知道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了,只道:“这话不曾跟姑娘说罢?”
“自然没有。”知晴眼睛一斜,不满道,“知道你能干,难道我就连这个都不懂?”
知雨连忙赔笑道:“我就是怕姐姐一时生气没掌住。要说能干,姐姐可比我强多了,这回这个礼单,我可真是一点主意都没有,姐姐看,究竟送些什么才好?”
知晴恨道:“要我说,一点都不送才好呢。”虽这么说,她也知道不送不成,发了几句牢骚,这才挑选起来。
知雨便劝她道:“姐姐也别为这事儿烦心,依我说,那宫里头的日子不好过,可未必有咱们姑娘舒心呢。我听说,袁家姑娘封了九嫔,还有皇后娘娘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