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带了簇新的男装让她换上。

从善愣了愣,看着她父亲那张已经苍老了的脸,低低道:“父亲是要让我代替陈楚玉去送死?”且不说女扮男装这么智障的计策能不能糊弄到那两位大人物,就算他们暂时被糊弄住了,把她当成先帝的私生子陈楚玉,她还有命活??

陈知秋深深重重的看她眼,撩袍跪在了她的脚边。

这跪可是要折她的寿了,她也忙跟着跪下,心中同自己说,要理解要明白,父亲乃是当世清流忠臣,为了保全先帝血脉牺牲小我,是大义,是大忠!就如同那程婴救孤,可敬可佩,令人敬仰。

牺牲小我,完成大我,舍着亲生的上。

她忍了又忍才没有骂娘,端端正正的跪着道:“恕女儿难以从命,若是父亲今日遇难要女儿舍命,女儿自当将这条命舍了权当还生身之恩,可那陈楚玉与我无亲无故,无恩无情,我为何舍命救他?”

“他是先帝唯的……”

“那又与我何干?”从善将袖中的小镜子扣在掌心里道:“父亲要为您的君王尽忠,女儿由衷的敬佩,可女儿只是个无知小民,这天下谁当家与我并无所谓,女儿只想苟且偷安的聊度余生。”她不等他开口头叩下道:“还望父亲成全。”

她的父亲很失望的看着她,良久苦笑声道:“你果然本性难改……在那静心庵中修行了五年你依旧难以从善,你与从郁胎双生,同是我的骨血却天壤地别,他至纯至善,你却天性自私好恶。”他松开从善的手,悲悲道:“若是我的从郁还活着就好了……”

从善攥紧手心皱起了眉,是啊,从郁当初就不该救她,该死的是她,而不是舍身忘己的从郁,她这世活在从郁的影子之下,难以脱生。

陈知秋没有再劝说她什么,而是起身出了书房。

她跪在昏暗暗的书房之中跪了也不知道多久,只听到窗外夜雨渐大,屋子中不知哪里有只老鼠在低低的啃食什么,咯吱咯吱的响。

她有些冷,腿也有些疼,便想揉揉膝盖起身,却忽听窗外传来声尖叫,那乱嚷嚷的声音透过大雨挤进屋子来。

几个下人在喊:“快找大夫!老爷!老爷醒醒!”

她在黑暗里站起身,双腿发麻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寻着那声音穿过大雨的庭廊,在小祠堂外看到了父亲。

他跪倒在祖先的门前,用把长剑自刎了。

血流了地,已经不热了,几个年长的下人和之前那个小丫鬟围着他慌乱的在哭。

从善浑身淋透了,站在廊下冷的有些发抖,上前探了探父亲的鼻息,喉头哑了下道:“已经没气儿了,大概不用找大夫了……”

有人把推开她,将她推进了雨里,她站不稳的摔了,抹了把脸看清那人是直在陈府的老管家。

他正满脸泪水气的发抖的指着她骂:“小姐……我叫你声小姐是念在过世的夫人份上,你从小就心肠坏,本以为你在静心庵可以学好,没想到……你心肝坏透,没有丁点良心!陈府如今蒙难了,你但凡有点良心念着他是你爹,你也该和我们陈府共度难关!你……”他哽悲痛的哭了出来,“你逼得老爷去死……从郁少爷当初就不该救你……”

她在大雨里被雨水打得睁不开眼,低声道:“我没有,他是为了向他的君王尽忠……”

他们还在哭乱做团,要去找大夫,但还没跑出庭院就被逼了回来。

大队的官兵冲进来,将整个陈府围了住。

有官兵上前来吃惊的查看了陈知秋的尸体,扫了众人眼,看了眼雨地中的从善,快速跃过她跑向官兵之后的个人。

她听到那官兵大声禀报道:“相爷,陈知秋自刎了,已经断气了。”

有人无比轻佻的“哦?”了声,随着声冷笑,那声音从她身后传过来,“陈大人畏罪自杀的倒挺快。”他好不失望的叹了口气,“死透了吗?”

“是,身子已经冷了。”官兵回答道。

那声音便有些厌烦,“这种鬼天气。”

然后从善听到脚步声和雨滴打在伞顶的声音,有顶四人抬着的青顶碧檐肩舆停在了她身侧,却没有落在地上,肩舆上那声音问了句,“陈楚玉何在?”

府中的下人和老管家齐齐看向了她,老管家先叫了声:“少爷快逃!”

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活着太难了,她不想做人了。

肩舆里那人微微探头瞅了她眼,像看烂泥样。

她也抬头看那人,碧碧的青顶檐衬着张白生生的脸,她看到双说绿不绿,说蓝不蓝的眼珠子,猫儿样,而且那微微散在脸侧的碎发居然是卷的,小小的卷,有点可爱,十分好看。

最好玩的是,这样入夏的夜里他竟然扣着白狐皮暖耳,严严实实的将两个耳朵罩了起来。

“也死了?”这位卷毛相爷开口问。

“还没呢。”她诚实道。

他将眼眯,说了句,“看来没死。”下令道:“带回去。”他细白的手指在肩舆上敲了敲,那四人便抬着他稳稳妥妥的转身离开。

她明白自己在劫难逃,只求稍微舒服点,便配合那些来押她的官兵,跟着他们走,忍不住好奇问:“劳烦打听下,这位绿眼睛耳朵特别怕冷的相爷是谁?我刚回京,不太对的上号。”

“耳朵怕冷?”那官兵没听懂。

她比了比耳朵,“那对暖耳想必很暖和。”

那官兵噗呲乐了,也是惊奇她心大如此,便道:“你不熟,你家小姐应该熟得很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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