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坏了吧?先上花厅里喝几口凉茶。”六姐欢喜得握着言琢手不放。
“梅子饮,雪梨酪都给你备好了,厨娘特意做了梅饼、青叶酥,还有张记的栗子糕,桥记的鱼羹,都是你最爱吃的,你六姐夫昨儿个跑城里买的,赶紧去多吃点。”
六姐一面絮絮说着拉着言琢往里走,一面又觉自己冷落了白翊,回头歉意道:“妹夫辛苦,你不必客气,尽可当自己家一般。”
刘琮陪着白翊往里走,闻言温柔一笑,“你照顾玉姐儿便是,有我陪着白家妹夫呢。”
真是个宠妻贴心的好郎君!
言琢眼看六姐儿回头娇羞一笑又甜蜜的神情,可算明白甜果儿为何会做那样的判断。
若换了旁人来看,这六姐夫横看竖看都是个知礼体贴的翩翩佳公子。
这一路她又听甜果儿说了不少关于这六姐夫的好话,无外乎是对六姐温柔,对下人和善,对何家生意上心。
言琢冷笑,真对六姐好,又怎会结婚不过七八年就屋里放了四个通房丫头。
“不曾想你们来得这么早,二姐她们想来都还在路上。阿爷自打你出门,这两日都没睡好。今晨听说终于睡踏实了,我寻思着让他多睡会儿,晚些再带你去看看他。”
六姐也不管言琢有没有听,一路说着进了花厅。
花厅里的陈设也比白府要富丽堂皇得多。
一溜儿的海南黄花梨木家具,当中一扇博古架屏风隔开,一面是会客之所,布置大气华美,一面是可供斗牌下棋斗茶的蒲团矮几,陶窑铜皿,古意盎然。
那博古架上摆满瓷瓶玉器,从越窑的大肚天青瓷到邢窑的美人儿耸肩白瓷再到釉三彩,望眼看去都价值不菲。
最醒目的,要数大大小小的玉石摆件。
富贵山、松下鹿、玉白菜、翠美人儿、玉壶、玉莲……还有栩栩如生的白玉西洋船……
说不上个个精品,但有这些摆在外头,足可见何家的家底着实不薄。
如此说来,给何言琢的那些嫁妆也不算什么吧?
刘琮拉着白翊在前厅坐下。
六姐则带言琢绕过屏风进了更靠里的暖阁。
言琢一进里厅,只觉眼前一亮。
吸引她的不是花窗正对的浅溪山石景观,而是一尊半臂高的翡翠观音!
那观音盘立于墙龛之中,立掌垂眉微笑。
整身皆由冰种翡翠所造,水头饱满,正绿中带着飘翠,色泽均匀润亮,雕工精美华丽,一看便是价值连城之物!
让言琢震撼的却不仅仅是此物的华贵,言家有比这价值高百倍的翡翠观音。
让她挪不开眼神的,却是这观音那极之熟悉的姿态神情!
几乎和言家老宅那座翡翠观音一模一样!
又是巧合吗?
六姐见她看着观音发呆,拉了拉她胳膊笑,“又看不够了?小时你就爱盯着着观音看,一看看半宿。”
她笑着拉言琢坐下。
言琢稍稍回过神来,仍是不说话,有些呆地看着四周。
这里的布置更奢华,外头若说是贵气,这里便是精雅,大至雕花红木榻,小至前朝博山炉,处处细节都可见何家的气派。
六姐的丫鬟名黄莺的端了茶上来,言琢侧头看去,给身旁的甜果儿微微递了个眼色。
甜果儿忙上前去接:“莺姐儿我来吧!”
黄莺不曾想她突然蹿过来,下意识想躲,甜果儿正好扶上茶盏,手一滑,刚握到一半的茶盏一偏,茶汤“哗啦啦”就洒到言琢水红石榴裙上。
“哎呀!你这丫头!”
六姐唬得跳起来,匆匆拿了绢帕给言琢擦拭,“怎的还毛手毛脚的!玉姐儿没烫着吧啊?”
她连骂人的时候语气都是温温柔柔。
甜果儿慌得连忙告罪。
言琢站起身皱眉,“我去换衣裳。”
六姐一愣,忙温柔道:“好,好,姐陪你去换衣裳。”
“甜果儿去。”言琢一指甜果儿。
六姐不虞其他,忙顺着她道:“行,行,让甜果儿和黄莺一块儿陪你去,你的衣裳还都在房里放得好好的呢!”
甜果儿和黄莺簇着言琢出了月洞门,绕着回廊往后行去。
六姐到前厅陪白翊,见刘琮与白翊聊得正欢,刘琮笑得眼弯如月,白翊俊脸微红,颇为羞涩。
“六姐!”白翊见了她,忙起身。
“你们聊男人们的话儿,我去看看阿爷起身没。”六姐笑了笑预备出去。
“六姐!”白翊忙喊住她,“我,有话想跟你说……”
他说着看了刘琮一眼,鼓起勇气道:“想,只跟你说。”
刘琮与六姐对视一眼,当即了然笑了笑,“那你们先聊,我去看阿爷吧!”
……
言琢所住的小院子在整个何家大院的中心,想来是众人为了方便照顾她。
地方不大,小小的三间主室两排厢房,前后都是花园。
一进院门,三棵大石榴树郁郁葱葱。
正值夏末,绿荫遍地,野花丛生。
多彩的桔梗、五色梅倚着墙开得正艳,墙角一溜儿姜兰香气扑鼻,回廊下火红的凌霄似一个个小小金钟,顺着廊柱再爬上一座秋千架。
言琢童心大起,坐上秋千悠悠然抬头,晨光从叶间漏洒下点点金光,她眯上眼,随着秋千的轻晃,任光影在眉眼间斑驳。
似乎有目光一直锁在她脸上。
言琢猛睁开眼。
青梅子一样的叶儿、碧水洗过一般的天儿,云像棉花泡一样飘在晴空,秋千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