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锦静静的看着她,双手握成了空拳,放了松,松了放的挣扎了很久,才接着说道,“我想好了,你既不愿为妾,想必是有自己的打算,我也不勉强,等我回京城了,带着你去,并不是很方便,你便留在此地,跟着刘巧儿学学做女孩儿的必修……你现下还小,有些事儿一时也想不周全,等你到了及笄之年,是愿意出去嫁人还是拿些银两另谋出路,我一概悉听尊便,你那纸卖身文书,也一并拿去,此后便是自由之身!”
青青听了他这番话,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原该感激他为自己所想?为什么心底还有一阵失望?明明是自己说过不嫁他为妾,可是一别经年,斯人将去,她又忍不住暗自神伤。
她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一时愣在了原地,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荣锦要离开了,他回京城了,我要怎么办?”
“你放心,我走之前,必会将一切为你安排妥当的!以前我答应你过的事儿,也都给你办成了!”荣锦边说着话,边向着门外扬声吩咐,“嗯哼……将人带进来吧!”
青青不明就里的扭头回望……门帘一响,当先进来位精壮的男人,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身高足有一米九,蓝锦暗竹的袍子,面色黝黑,高鼻大眼,浓眉阔嘴,略显悍气。
来人一见荣锦,便单膝跪下,“小王爷,奴才幸不辱命,人……总算是寻回来了!”
荣锦望着青青,“这是我的贴身侍卫:明蕴。楚秀儿……你去问问他,把谁给你带来了?”
明蕴面上略有得意,“这个……可不是小的邀功,实在是费了好大的周折,寻便了全城的每个角落,最后才找到了人!那位小爷……起先确是待在了宜春院,后来,一出了事儿,老鸨子就将他扔到了城外的阴沟里,凭着他自生自灭。也是命不该绝,巡夜的更夫听到了动静,见是个没断气的男孩儿,就起了怜悯之心,领回家抓了几幅草药,可巧病就好了,待到我们寻去的时候,依着王爷的吩咐,赏了更夫一百两银子,就把石头领回来了!”
“石头?”青青睁大了眼睛,“小王爷,你们把我弟弟找到了?”
明蕴接过了话茬儿,“可不是,王爷起初病着,后来身在孝中,府里又忙得紧,待到得了丁点儿的空闲,就嘱咐我去寻石头……还有件大事儿呢,我也办得差不多了,专等着王爷一声令下,就去收网了!”
青青心里感激……自己上次偷回宜春院去看石头,荣锦不光是记在了心里,更帮着她把人寻来了,也是用心良苦,就只是不知道还有件大事儿,到底指的是什么。
门外脚步细碎,石头畏畏缩缩的迈进了大门,四下偷瞄,见了青青,就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姐!他们说你死了,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荣锦黑着脸训斥,“放肆!谁死了?也没个规矩,眼里便没有旁人?”
石头吓得一激灵,哭声立马止了……歪着小嘴儿,想哭又不敢哭,抽抽搭搭地一时愣在了原地。
青青抚着他的头,“别怕,小王爷不是说你呢!”
荣锦沉着眼皮,“怎么不是?男人有泪不轻弹,哭哭唧唧的,倒像是个女人,从小看大,这般如此下去,会有什么出息?”
“他才六岁,是个孩子,哭哭算什么?”青青有些不服气,“您就不能稍微加以辞色?”
“女人懂什么?楚秀儿,你给我听好了,你弟弟也不小了,别叫他闲赋在家,我做主了,先跟着明蕴习武,我亲自督教,你可放心?”
青青转过头嘀咕,“您那么爱黑脸,这么大的孩子,能受得了吗?”
“嗯哼!你说什么?”
“我说……您这么大善心,这么大的孩子,肯定受得了!”
荣锦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去吧!我还有事,你和明蕴先去把那件事儿结了,我以后也就放心了!”
明蕴答应了一声,躬身立在一旁,“楚姑娘,小的陪您走上一遭,终究叫您除了这口恶气!”
青青一时糊涂了,回头望向荣锦……但见他低着头,也不瞧她,眉头深锁,只顾望着手里的半张老旧地图。
三个人出了书房,青青嘱咐茗翠先把弟弟安排到了自己的厢房,才回身跟着明蕴出了荣府的角门……只见昏暗里一顶二人暖轿,素帷紧密,轿帘厚实,倒是围得密不通风。
青青也没多问,抬腿上了轿,刚一坐稳,就听得明蕴低声的询问,“姑娘,您可能看清我?”
她顺着窗子往外细看,只觉得帘子虽厚,中间却嵌着半块黑纱,即便坐在里面,也能看清外面的景致……青青将脸贴在了窗口,小声的回道,“这个倒好,是有什么热闹可瞧吗?”
明蕴嘿嘿一笑,“姑娘倒是冰雪的聪明,可不是!今晚就有个大大的热闹……专给姑娘瞧!”
轿子忽忽悠悠地行了起来,不大一会儿,竟停到了宜春院外……说也奇怪,以往过了掌灯时分,妓坊的生意都是出奇得好,迎来送往,莺歌燕语之声不觉于耳。今日却正好相反,虽然大门口也挑着艳红的灯笼,却并无任何人出入,院子里也是静悄悄的,没有了姑娘们的争吵嬉笑。
明蕴刚一站稳了身子,就见暗影里闪出几条大汉,黑衣短打,身形彪悍,几个人躬身施礼,小声的禀报,“明都统,小的们在这里守了三天了,连个能飞的小家雀儿都没放进去,里面的活物……也都别想溜出来,现在,就只等着你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