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以为,元睿不会再来找自己,最起码,短时间内他不会再来见自己。
那晚他对她说的话,很伤人,虽然她并不在意,却还是被那尖锐的话语刺了一下。
他竟然说她在收买人心,她对别人真心实意的帮助,在他眼里,竟然这般龌龊。
她并不觉得受到伤害,但觉得受到了侮辱。
所以,他不来见她,正好如了她的意。
“王妃,歇一歇吧。”
宝筝将茶水点心搁置在桌子上,又将暖炉内的炭火拨了拨。
夏清停下手中的活,望着满桌的案牍,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明日就是大年夜,数不清的杂务事等着她处理,一时一刻都不得休息。
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刚放回原处,就听宝筝小声唤了一声:“王爷。”
夏清抬头,正巧看到元睿站在自己面前。
愣了一瞬,她站起身,朝元睿行了一礼。
元睿没有说话,就那样看着她,过了许久,忽然哧地一笑:“你知道你闹出多大的事吗?”
她诧然抬头,问:“我闹出了事?”
元睿在她身前的椅子上坐下,目光沉沉,“五王妃难忍五王爷花天酒地,逼他立休书一封,自请下堂,五王爷不肯,她竟上奏朝廷,请求皇上为她做主,另择婚事。”
夏清听后,有短暂的震撼,随即欢愉抚掌笑了起来:“好啊,这才是真女子。”
“你还笑?”元睿以为她会愧疚,毕竟这事因她而起,她却不知悔改,而是变本加厉。
他有些不悦,也有些震惊。
“皇兄问她为何要与五王爷恩断义绝,她说这是她的尊严,伯牙子期,高山流水,牡丹也需真知音,一个懂得欣赏、懂得呵护的知己,而不是任其独自凋零。”他说完,径直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想要从其中看出点什么。
夏清轻轻点着头,她虽然止了笑,可眼中的欣赏赞叹却丝毫不减:“伯牙子期,高山流水,牡丹也需真知音,说得好,真好。”
她欣然的态度,激得元睿气恼,“这话分明是你教她说的!夏芷清,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把三王府搅得乌烟瘴气还不够,连五王府也不放过吗?”
夏清扬了扬眉,冷笑道,“王爷,您以为我有什么目的?我连王妃的身份都不稀罕,我还能有什么目的?就像我对五王妃说的一样,牡丹真国色,但若是为了不懂欣赏的人而凋零,就太不值得了。”
元睿开始听她说不稀罕王妃身份时,还在暗暗讥笑,待听到后面,却是变了脸色。
他听得出来,她是真的不在乎这个王妃身份,他开始怀疑,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是她在乎的,或许没有,难道是因为死过一次,所以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以及信心吗?
她变得让他不认识,变得比自己还要冷清薄幸。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窗台上,那里有一只青瓷花瓶,花瓶中插着一株艳丽灼灼的红梅。他记得,她的窗台上,从来只摆放水仙,可现在,她却只喜欢红梅。
察觉他目光所及,夏清淡淡道:“不经一番寒彻骨,哪来梅花扑鼻香……”
元睿猛地回首,眸中有愕然,好像第一次见她似的:“你还是夏芷清吗?”
“是与不是,全在王爷一念之间,当初洞房花烛,王爷便说过,穷尽一生,也不会施舍我半点情爱。”她诉说着令人窒息绝望的过往,眼神却很淡,像是一潭波澜不兴的死水:“美梦也有幻灭的一天,我就像是那梅花,历经寒冷刺骨的冬日,终于迎来自己的春天,脱胎换骨,凤凰涅槃。我还是我,却早已不是王爷心中的那个夏芷清。劝王爷一句,您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一封休书,你我今生来世,生不同穴,死不同衾。”
听罢她的话,元睿心头骤然一空,就像是失去了什么一般,仔细去寻,却什么都找不到。
他静坐了一阵,突然觉得有些烦躁,随口丢下一句,“明日宫中举办年宴,你与本王一同进宫,准备妥当后,本王会派人来接你。”话语未毕,人已经转过门前屏风。
夏清仍旧保持着淡淡的神色,元睿走得急,所以她依旧坐着,不用行礼送别。
元睿一直在怀疑她,怀疑她不是原先那个夏芷清,经过今天的事情后,他应该不会再怀疑自己了。
哀莫大于心死,他一定懂这个道理。
处理了一整天的杂务,夏清疲累不堪,晚间便早早入睡了。
刚睡下,便隐隐听到下人的议论声:“王妃与王爷失和?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今日王爷走的时候,脸色铁青铁青的。”
“王妃也太鲁莽了……”
“王爷会休妻吗?”
“或许吧,谁知道呢……”
夏清听着几人的议论,越听越好笑,作为当事人,她最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什么失和,她与元睿从来就没有和睦过,下人们的猜测,远比真相要来得有趣,也更为生动。
他们哪里明白,那个器宇轩昂的三王爷,是怎样一个心思敏锐,却又薄情寡义的男人。
夏芷清不该爱上他,这本身就是一个错,一个离谱到不能再离谱的错。
第二日傍晚,宝筝和秀兰一早就为她打扮妥当。
她不喜欢艳丽的颜色,更不喜欢浓妆艳抹,所以,她只穿了一件白色纯面百褶裙,朴素的颜色,与欢庆的节日气氛有些格格不入,为了不至于太过另类,她特意披了一件榴色的艳红斗篷,红白相间,竟有一种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