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宋期间才出现铁锅,这是个误区。
准确的说法,是两宋时期开始大规模用煤取代木柴炼铁,使得冶铁成本降低技术成熟,铁锅才逐渐在民间普及。而大富之家,手握工匠、作坊、矿山,真想要在东汉做个铁锅难道会做不出来?战国末期的技术水准就足以支撑最简陋的铁锅的制作了。至于说汉朝铁器管制,但护院们手中拿着的,难道不是铁器吗?
夕阳金灿灿的光辉洒在院子里,洒在院中铁锅的沸油上。米叔用盐和面粉裹了蝗虫,潇洒地一抖,一盘子白花花的虫体全部抖进油锅里,发出“呲呲呲”的响声。香味四溢。
“怎么非要用铁釜来烹煮?太浪费了些。”丁小舅跟双胞胎一同蹲在走廊下流口水。
这个话题阿生比较有发言权:“因为铜没有铁耐高温,而且铜元素摄入过多容易中毒而铁元素不会。”
丁小舅:“……我怎么听不懂呢……”
曹操举起小手:“我知道我知道,吞金会中毒而死,吞铁则不会。”汉朝所说的“金”有时候是指铜。
丁小舅给两个孩子的脑袋上一人来了一下:“尽学歪理。”他指着曹操说:“大胆淘气。”又指阿生:“满肚子坏水。”
阿生不服,这个世上还有比她更加正直的姑娘吗?
但总归丁小舅乐意跟他们一起吃炸蝗虫,她对他的好感度就很高。“二舅若是肯多留几天,我叫他们做酱爆蝗虫。”她小声地说,“另有一番风味。”
丁小舅吞了口唾沫:“不成了,明日要走了。不如将铁釜和豆油给我罢,我自个儿路上做。”
曹操不干:“丁家就造不出一个铁釜?还要抢我们的?”
丁小舅大笑,笑着笑着又悲从中来:“两位外侄都聪明伶俐,可惜小妹看不到了。”
翌日一早,丁氏的棺椁被抬上了特制的大号牛车,在身穿素白的婢女仆从的簇拥下,缓缓驶出东郊别院。丁宜穿骑装配刀剑,驾一匹黑马,护在牛车旁边。跟随丁宜一起的,还有三十名家丁,都是戎装打扮。
曹昆作为沛国曹氏的代表,在官道上发表了送葬演讲。然后是曹嵩、曹操、曹生父子三人要带头哭一场,跟丁氏的灵枢道别。
丁氏妇医堂就建在官道旁,紧邻东郊集市的官署。此时,在丁针的带领下,堂中的妇医稳婆皆着素服,在道边送葬。
这一个多月以来,她们天天敞开门户开养胎讲座,同时接生了洛阳四郊共三十多个贫困家庭的新生儿。因此,还有不少孕妇和新生儿的家人,甚至是听闻妇医堂名声的平民百姓,远远地在百米外朝着丁氏的灵枢跪拜。
妇医堂后面紧临着的是育婴堂。
育婴堂的本意是想收养母亲死于难产的儿童。然而真正实行起来却困难重重:只死了母亲的往往还有父亲祖父母能够养孩子,构不成孤儿的条件。只要不是家里快饿死人了,谁会将自家骨肉送人呢?
反而是那些穷到养不起孩子的人家,为了减轻压力,巴巴地希望将孩子送进来。但这些人往往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且家人都活着,强行让他们斩断和家中的联系,不符合人情也不符合阿生的预期。在发生了好几起儿童偷东西给父母的事件后,阿生就不再公开收人了,并且陆续将一些有恶习的送回家中。
目前能够稳定留下的真正的孤儿主要有两个来源。
其一,是差点饿死街头的乞儿。
其二,是雒水边的弃婴。
另外还有奴隶市场上被当做添头的小奴隶,他们太小了还无法成为劳动力,因而往往卖不出去,最后大部分会病饿而死。阿生给丁针的指示是,但凡能救一命的就救一命。这些小奴隶虽然签了身契,但也放在育婴堂中和自由民孤儿一起养。
小孩子们无法理解自由的人身权的重要性,反而是希望长大后能够为奴报恩的自由民孤儿居多。社会风气如此。事实上,在这个没有科举的年代里,底层自由民既没有上升渠道,又要承担天灾人祸的风险,还真比不上富贵人家的奴仆庄户。这既是时代的便利,也是时代的悲哀。
阿生还没有来得及在孤儿中正式开展识字与算术的教学,她准备等丁氏葬礼的风头过去后,再悄无声息地做这件事。
如今育婴堂中教授的,和别院奴仆一样,就是规章制度:饭前便后要洗手、吃饭睡觉要排队、灾祸来临要镇定、为人处世要礼貌等等。很多时候,生活习惯和三观的培养比知识的输入要更加重要。
唯一要求的识字,就是“丁”字。
总共两笔,描上四五遍就人人都认识了。整个育婴堂的孤儿们就只有一支毛笔,可以沾了水在光滑的石板上写字。字迹马上就干了,重复利用几乎是零成本。另外还有沙盘和树枝,用树枝在沙子上练字,也很便捷。
到了送葬这天,凌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有管事从别院带来了一张原色的大幅麻布,另外还有墨丸与砚台。麻布铺在大路旁,孤儿们按照年龄从大到小,挨个上前在麻布上写歪歪扭扭的“丁”字。还握不住笔的小婴儿,就由成年人抱着,手掌沾墨,划上一横一竖。
丁氏育婴堂创办以来,街上的乞儿为之一空,因而在东郊集市上也有几分名气。这般兴师动众,马上就有聪明人猜到:曹丁氏今日要出殡了。果然,到了辰时,就看到浩浩荡荡的白衣队伍从东郊别院里出来。
孤儿代表——两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托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