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云彦菁起的极早。
她这一晚一直没能睡着,王伯颐睡着之前和她说的那句话让她辗转反侧了近一夜的时间。天快亮的时候,她方闭着眼睛歇息了一会。
可没过一个时辰,便听见有小丫鬟捧着扫把在庭院里开始扫地,大扫把“唰”地一下下扫过院子中的青石板地面,听得人无端有些烦躁,云彦菁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身边的王伯颐还在睡,他昨日大概是被云家突如其来的秘辛冲击到了,没能反应过来,昨夜明明他也是一团浆糊,但却仍是开导自己直到深夜。
想到过门这三天发生的种种,王伯颐对自己的维护,她心中忽的便是一柔,莫说他的家世和人才能不能配的上自己,但这个人,对她是真心的好。
云彦菁突然又想到刘氏对自己说过的话。
“嫁人最忌的便是那等人品有缺的人。须知,一个人若是品行有误,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过是个如曹孟德般的乱世奸雄而已,怎么也称不上君子的。更有些贪花好色之徒,无什么本事,只会拖累父母妻儿,嫁来只会毁了女子一生。”
如今她才明白,原来当时刘氏那后半句话,说的是自己父亲。
其实云昌泰是个怎样的人,她心中是有数的。这么多年生活在云家,纵然何氏隐藏的再好,下人之间的闲言碎语,她也是听了不少的。
刘氏,的确是遇人不淑的。
可是,她怎么就能忍心撇下自己,嫁去秦家?她有没有为自己想过,她嫁去了秦家,若是日后祖母去了,她在王家要是出了什么事,有谁能为她撑腰?
秦家吗?怎么可能,她身上流的是云家的血,只怕秦晋远巴不得一辈子见不到她,又怎么可能为她出头?
云家吗?她那个因为父亲被祖母打压了三十多年的二叔?长房和二房本就是有怨气的,她对二房的人也不好。若她是二叔,和她撇清关系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去帮扶她?
她越想越愁,索性披衣起身。
晨光熹微,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屋内的地砖上,那窗棂上雕的是紫气东来的图样,杨光洒出一团团镂雕的紫藤花,点点如瀑如雨。
屋外小丫头们一边扫着地一边小声说着闲话。
“昨夜菡萏院那边又叫大夫了,听说大夫人半夜的时候又发起了热,整个人烧的昏迷不醒。碧桃姐姐见着没法子,才去寻了二夫人,半夜开了大门去寻的大夫。”
另一个小丫头似乎年龄稍微大些,说话也老成许多,叹了口气,道:“大夫人的命真是太苦了……好不容易能嫁给意中人了,结果老夫人还不同意。”
先前那个小丫头咦了一声,问道:“柳絮姐姐 ,前年你娘要改嫁的时候,你不是挺生气的吗?怎么这回……”
那个叫柳絮的丫鬟咳嗽了两声,掩饰道:“那时候我是怕后爹欺负我,我以后嫁了人没人管我。可是现在,我后爹对我不也挺好的嘛!吃穿不愁,要什么给什么,生怕委屈了我让别人说闲话。你瞧瞧我,穿的比我那两个便宜姐姐还好呢!”
小丫头羡慕道:“是呀,柳絮姐姐的后爹还托了关系把姐姐塞进了大姑娘的院子,这可是顶顶好的去处呢。”过了一会,只听那小丫鬟又道,“诶,柳絮姐姐你说,如果大夫人真的嫁过去了,那位秦大人该不会折腾咱们大姑娘吧!”
云彦菁听到话,不由得也支起了耳朵,只听见柳絮笑了一声,道:“怎么可能?这些官老爷是最要面子的,就是为了官声,秦大人也不可能对大姑娘怎么样啊!再说了,就算他存了那个心思,大夫人嫁过去后,秦家掌管内务的便是大夫人了,大夫人怎么可能由着别人欺负大姑娘!”
听了这话后,云彦菁突然彷如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是啊,就算秦晋远想要为难她,母亲也不会答应的。
这一刻,那些让她辗转反侧了一夜的问题都似乎在顷刻之间烟消云散了。对啊,就算刘氏嫁人了,她还是她的母亲啊。
她这一辈子这么苦,难道还不能让她得一个顺心吗?
云彦菁忽然又想到昨晚王伯颐说的那句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些事情谁能管的了呢?
是啊,她又怎么能管的了呢?
云彦菁在屋子里坐了许久,直到自己的大丫鬟菱歌进来替她洗漱。
她坐在屋子里,倒把菱歌吓了一跳。帮她穿衣洗漱之后,菱歌正准备去叫王伯颐起身,却听到云彦菁轻声说了一句。
“让他再睡一会。”说罢,便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屋子。
云彦菁收拾好自己出了门后,她在园子里闲逛了几圈,恰好走到湖边上。
清晨的湖面带着丝丝的雾气,湖面上莲花荷花正是盛放的时候。湖边上可隐隐看到菡萏院的屋檐。云彦菁站在原地,望着那露出的一角歇山顶,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抬脚往菡萏院走了过去。
她方绕过湖畔,便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大姐姐!”
云彦菁扭头看去,却见一个穿着粉色吉祥如意双团花绸缎褃子的少女站在她身后。
那少女梳着妇人髻,虽是面容稚嫩,却微微隆着小腹。
云彦菁见到是她,不由得皱了皱眉:“你又来做什么!”
云彦茉却似是丝毫没有意会到她的不满一般,轻笑着道:“妹妹听说大伯母病了,姐姐又正好归宁,我心中挂念的紧,便想着来看一看你们。”
俗话说伸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