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的时候,淅淅沥沥,又下起了小雨。
云家几个姐妹回了家,刚刚沐浴过换上了干衣,徐氏便为她们一人送了一碗鸡汤面,叮嘱她们几人趁热吃下。
徐氏小厨房的厨子乃是广州人,做得一手好羹汤。那鸡汤是用猪骨与鸡骨一起煨出来的,极是鲜美,闻起来便令人食指大动。
云彦芷却只是挑了几根面条,便放下了筷子,一旁的雪霁看到她这副食不知味的模样,开口劝道:“姑娘好歹再用些,今日您都没吃什么正经的吃食,还是再吃些垫一垫吧。”
云彦芷便又拿起勺子,喝了几口汤。雪霁见她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屏退了屋中侍奉的丫鬟们,问道:“姑娘可是因为今天明五公子的事情不高兴?”
云彦芷一向知道她善解人意,便轻轻点了点头,道:“沁雪似乎有意撮合我和他……”
雪霁又笑了笑,云彦芷一向稳重,而没想到涉及到这种事时,她也会不知所措,便劝道:“陈姑娘与姑娘情同姐妹,纵然姑娘实情相告,也不过一时尴尬,但情分总不会伤了的。更何况,姑娘是未出阁的女儿家,明五公子又是个大忙人,又不是能够时常见到的。既然无法见面,一来二去,再深的感情也肯定会变淡的。姑娘又何必担心呢?”
雪霁一向聪明细心,听罢她这一番话,云彦芷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古人说当局者迷,果然不假……雪霁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听到夸赞,雪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姑娘谬赞了。不过,您日后若是当真嫁了明少爷,这明五公子您也不能再像现在这么怠慢了,毕竟他还是明少爷的叔叔呢。”
云彦芷将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是啊,成亲之后怎么面对明靖珩,还是个难题呢。
突然她脑子一转,叫住了正在收拾碗筷的雪霁,又问道:“雪霁,刚刚听你的话,你是不是看出我对明五公子有所不喜了?”她话语一顿,“我的态度,很明显吗?”
雪霁将碗筷放在黑檀木的托盘上,笑了笑,道:“倒也不是,不过我跟着姑娘久了,能看出一二罢了。您看到讨厌的人的时候,眼睛会不由自主的眯起来。每次您见到明五公子,都会不自觉的眯眼睛。”
云彦芷摸了摸自己的脸,怔怔问道:“我竟然还有这个习惯吗?”
雪霁点了点头,又道:“其实,姑娘,您为什么那么讨厌明五公子呢?明五公子为人风趣,出身好却从不摆架子,也不像别人那般处处张扬自己的成就。”
更况且,明五公子的性格可是比明少爷要好太多了,明少爷虽然为人不错,但却太沉默寡言了些,而明五公子却风趣很多,雪霁心想。
云彦芷皱着眉,听完了雪霁的话。待雪霁话毕,她又不禁多看了雪霁两眼,却见雪霁一脸坦荡,面上的表情只是一个丫鬟谈到了自家姑娘不错的夫婿人选时的表情。
雪霁不是心里有了明靖珩便好,明靖珩出身再好,也不是个好的归宿。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的确,明靖珩这个人特别容易招人喜欢,尤其是这些年轻女孩子们。前世的时候,她不也是见了明靖珩几面,便喜欢上他了吗?但是思及前世的种种,纵然这一世明靖珩对她有些情谊,也从未做过那些事情,她看到他,仍是心中极为不适。
雪霁的话给她敲响了警铃,纵然她极力掩饰,但对明靖珩的厌恶仍是表露出来了。
还是应该再小心些才是,她心中想到,嘴上却只是应付雪霁道:“谁知道呢,或许便是眼缘不对吧。”见雪霁将碗筷都收拾好了,她又吩咐道,“收拾了便去睡吧,我也要歇下了。”
一夜雨声淋漓,半夜时竟是打起了闪电,明靖珩一向好眠,这一夜却是睁着眼睛盼到了天明。
还未到叫起的时候,他便利落的起了身,阔云堂内的砖地上湿漉漉的,刚开的秋海棠被打落了一地。
明靖珩在军中待惯了,军中纪律严明,他父亲从小对他又格外严格,故而如今见到这些杂乱无章的东西,他便觉得有些不喜。
默默嫌弃了一下阔云堂院子里正在掉花瓣的秋海棠,明靖珩穿着中衣在院子里大了一套长拳。
刚刚打了一半,便有丫鬟进来打扫了。他目不斜视,将一套拳接着打完,方看向那领头的穿着一身藕紫色褃子的丫鬟。
昨天,她也是穿了这么一件褃子来着,明靖珩盯了那丫鬟半晌,似是要从她身上找出和云彦芷相似的地方来。
云彦芷是典型大家闺秀的样貌,皮肤白腻,鹅蛋脸,高鼻梁;而眼前这丫鬟却是瓜子脸,虽然皮肤也算得上白了,但显然不像她那般柔嫩。
他的目光太过专注,兰芝不由得便红了脸,这可是国公夫人刚赐给她的衣裳,园子里的丫头见了都要艳羡的夸一句好呢……
明靖珩却是皱了皱眉,对那丫鬟吩咐了一句,道:“以后别穿那件衣服了。”
他说罢便进了屋子,兰芝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紫色的褃子,不禁咬了咬嘴唇,快步跟上了正往屋子里走的明靖珩。
明靖珩刚刚打拳出了一身的汗,她绞了一条湿布巾递了过去,柔声道:“五爷擦擦身子吧。”说罢,不等明靖珩开口,她便转身避让出了屋子。
明靖珩拿起那布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心中却是赞了一句兰芝。
这个兰……兰芳?在他这里呆了一段时间,倒也渐渐有眼力起来了,知道他不喜欢丫鬟伺候,从不往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