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先骂后笑,大步上前,一拳捶在他胸口,又勾住脖子抱了,很是高兴。

“你小子什么时候回国的?”原来早就相识。

丛诗薇卧在车内,昏迷未醒,掌心受了伤,虽用随车医用包简单包扎处理,仍不放心,请小吴再行检查。

在周成印象中,许从一还是那个对谁都爱答不理的问题少年,见他对丛小姐温柔体贴,揶揄道:“你俩认识?”

“我女朋友。”他毫不客气。

周成吃了一惊,指指车厢:“她可是来接他未婚夫的。”

“那个死人?”

周成吃惊不已,听他轻描淡写的语气,难免有幸灾乐祸之嫌。悄悄问他身上有枪没有,白沈川之死和他相不相干。

之所以坦诚相问,实在出于对他人品中最大闪光点的信任,说话算数,做一是一,绝不虚假,同时也出于对他父亲的信任。

许从一坚定地说,我来找薇薇不假,还没进县城,恰巧在此碰上救了她,真有缘分。

他完全不掩饰自己的高兴,说到底还是心机单纯,这种时候,谁不会假装一点悲伤,难道还会故意招揽嫌疑么?

丛诗薇睡了很久,一股疼痛感自舌尖传来。睁眼瞧见许从一,正是夜深,他就靠在床头混觉。睡眠甚浅,或许真有心灵感应,马上也醒了。高兴得五官都皱成一团,完全不计形象。

问她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摇头;怕她饿了,连忙放下车载餐桌,粥品、面食、西点、水果,五花八门,样样俱全。

她没有心情吃东西,就着他递过来的抱枕靠住坐起来。

他说:“放宽心,别太难过,凡人总有一死。将来我也会死。”这安慰人的法子怪与众不同。

她双手抱膝,头颅低垂,看不分明脸色,忽然笑一下,轻声道谢。他隐隐有些高兴,但没有过分流露,反倒又鼓励了两句。

办完白沈川的葬礼,人已经累托掉一层皮。丛诗薇看着镜中自己,仿佛一下子老去好几岁。她的伤心欲绝早在事故前二天用尽了,等到看见那封信后又转向另一个方向的悲伤。

说实话,她挺替白沈川可惜来着。

你为什么不爱我彻底纯粹一点呢?那样的话,我会为咱们这一段虽短暂却至诚的爱情守上一辈子的。

等待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等待的人。

她笑他没有福气,转眼又尝到嘴角苦涩的滋味。

在遗体告别时,冷静茫然,不知说什么,大脑空白,甚至没有流泪。反而听见他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喊后泪水决堤。方才明白,只有父母之爱稳如泰山情深似海,丧子之痛不会因为岁月流逝而消失或者减少。人如蚍蜉,你的名字只永远存在父母心中。

至于爱情,她甚至怀疑究竟存不存在。一切诗篇不过就是文人的自我粉饰罢了。愿意相信,落下一句傻里傻气亦不为过。

打开花洒,任热水冲洗一身疲惫,一并洗了头。无意间瞥见镜中的脸庞,在雾气渲染下格外美丽,竟把自己瞧痴了。

她从不认为自个儿在容貌上有任何过人之处,更别提妖娆娇艳,挺多算清秀好看。蓦地发现,一双清水眼顾盼神飞,褐色眸子中和了鹅蛋脸的温润,就着贴额湿发、水珠,尤其撩人。不由得斜睐了眼,飞出一笑。舒心自如,仿佛这才是她的本来面貌。

舌头痛感虽淡犹然可知,迫她想起一些画面。过去几天太忙,一直没有注意。方此时头次仔细查看,舌面余留的齿痕,唇根处也有。

不是梦么?那个听见枪声的夜晚,忽然被人从背后捂晕了,意识模糊,飞梭似的子弹震耳欲聋。又听见格斗声,然后落入一个宽实的怀抱,下意识挣扎。他似乎没开枪,因为枪声渐远,身体避入丛木掩映。

不一会儿,枪声又至。

有人说:“别怕。”

就是那个时候吧,狂吻忽如其来。

怎么说呢?好像真没有什么害怕了。

她的单纯敏感使她对世界充满不信任,那一刻却忘却了周遭环境的恶劣,甚至抛却生死。

然后,彻底晕过去。不知是药效充分发挥了作用还是大脑缺氧。

原本因结婚请下的假期已经结束。她还在犹豫要不要重返公司,人事打来电话提醒。她想是他的授意么?

丛诗薇无法相信许从一如此宝重自己。想到他孤身入滇寻人,以及危险境中的挺身相护,一如五年前他想也未想挡下的那一枪,不感动是假。

她并不美若天仙,甚至不那么年轻,加上半吊子的才华,人贵自知之明,何德何能才得一人厚重至此?

更何况抛去私心以为的讨厌处,他确实才貌双全,那样漂亮的脸蛋足够讨任何女孩子喜欢,又有那样的学历、能力,年纪轻轻身居要职,只怕没有得不到的人。

拒绝这样的人,多半招来别人“不识好歹”的骂名。

她知道,她又哪是心比天高,无非要寻找一个包容她胡思乱想,给她十足安全感的人。至于少年时发下的宏誓,要嫁一个够仰望的人,那是不提了。

对英雄的渴望在如今社会完全不合时宜。

最后又定格在羞耻到令人发指的深吻一瞬,身燥脸热,不由倍感难堪,摇撼着头,迫使自己不去多想。

至于上班,她仍然爽快地回应明天就到岗。不为别的,哪怕真要走,也不是现在,为人要有礼数做事要有程序,至少等开年将手上事务正常交接出去再说,也要请他吃一顿饭以谢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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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态提示:26.第26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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