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该换药了。”秋生将信拿到茶房丢进火炉里,眼看着烧尽了才回来。
张沐回过神,见秋生手中拿着医药箱子,“唔”了一声,向后倚在大靠枕上。
秋生便上前几步,将箱子放到小几上,俯下身子解开张沐腿上的纱布,眼神一变,手下放轻了些。
张沐看着被秋生拆下来的白纱布,面上有了笑意,“这边的秋天短,过几天就该冷下来,姑娘那边应该很忙,你多去帮着。”
秋生点头,犹豫着把今天早上的事说了,“······刚才小的还听见宋妈妈向冬实打听大人偏好的吃食呢。西北角库房那边也挺热闹的,昨天到今天,大黑叫的嗓子都哑了。要不,小的带它出门溜溜?”说着用红药细细清洗了伤口,重新抹了药,小心翼翼的用麻布裹起来。
“冬实在做什么?”张沐问道,今早就还没见到他。
“杞芽被姑娘调去伺候赵嬷嬷了,冬实就去领茶叶点心了。”原先也是冬实的活计,后来谢公子将杞芽同众人送来之后,杞芽就一直负责照料大人的饮食的,现在她走了,冬实就又将活领回去了。
“是这样。”
“因为大人之前说过,凡是姑娘的话,我们都要好生听着,大人又有疾在身,所以还未来得及同大人讲。”秋生冒出了冷汗,说来杞芽也算是大人院子里的人,没和大人说一句就调走了,不合规矩。
张沐道:“这也无妨,她做事不会毫无来由,你们只管听着,过后同我说一句就行了。”
“是。”秋生松一口气,又道,“那昨晚的那些人?”
“任她处置就是了,倘若有人借机生事的,直接把人发出去便是。”张沐气闷道,当初还在她面前夸了口呢,这就叫打脸了,“算了,你去一趟吧。告诉你们姑娘,若是有不服管的,只管放开手脚管教。便是良籍的,也不用惯着,都是在户部有底的,契上写的明明白白,不必觉得委屈了他们。”
“是。”秋生将张沐腿上的伤口包扎妥了,又放下袍子遮住,才起身离开。
秋生出了院门,一路到了东耳房,听见里面传来陆亥的声音,
“就算是姑娘发话叫你们出去,可你们蹬鼻子上脸,半夜未归难道不是事实,你们倒好意思腆着脸编排起姑娘的不是了。”
“陆大爷,咱们都是刚来,东西原就没有多少,再免了这月的月例银子,可是没法活了。”
“手头没有用的东西了?”
“就是啊,咱们在这儿就是没根的草,若是再没有些银钱傍身,怕是连入冬的衣服都穿不上了,我们也是跟着大人这么些年的老人,薛姑娘心也忒硬了。”
“呵,这可真是石米养仇了。是上月的例银没到你们手上,还是昨日姑娘散下来的福裸子你们没领着?更别说今早薛姑娘才叫人开了库房为你们裁冬衣,备炭火,你们竟然能能说出这种话来。依我看,薛姑娘还是心软,就不该惯着你们,合该平日里对你们歹些。”
秋生皱了眉头,这些人竟如此不知好歹?便抬脚走了进去。
陆亥也皱着眉头,正想要不要直接赶他们走了算了,就看见秋生走进来,立时换上了笑脸,“秋生哥哥怎么有空过来。”
秋生笑笑,“大人有话要我传给姑娘,恰巧路过这里,听见里面乱哄哄的,就进来瞧瞧。”
陆亥脸上的笑就有些僵,莫不是薛姑娘的行事惹了大人不满来了。屋中站着的几个则神色各异,喜色居多。
秋生眼角扫了他们一眼,开口道:“大人说,请薛姑娘不必顾忌什么,若是有趁机惹是生非的,只管将人打发了,事后同他提一句即可。”
陆亥听了便笑道:“那陆某便一同领了大人的吩咐,秋生哥哥请坐下饮一盏浊茶。”
秋生见屋中之人都垂了眼睑,才笑道:“还有大人的吩咐在身,陆管事留下这盏茶,改日秋生再来领。”说着退出了屋子。
陆亥送了秋生两步,回头看屋中诸人皆低声敛气,没了刚才的气焰,心中冷笑一声,这些人这几日闹腾成这样,无非是觉得薛姑娘年轻面嫩好祈福,这下踢到了铁板子,又见大人是偏向姑娘的,便又做出这副乖相。心中虽然不屑,陆亥面上还是缓和了不少,问道:“你们可还有什么话要说,一并说了,我好回给姑娘,早早解了你们的忧。”
“陆大爷这话说的,我们也只不过是发两句牢骚,怎么敢说到姑娘面前。”
“既无事,便去胡管事那里领罚罢。”
“是······”那几个昨晚被记了一笔的小厮都耷拉着脑袋出去了,他们敢背后说道姑娘,却是半分不敢惹大人的,他们大人可是常和死人打交道的主儿。
后院
宝钗此时却又有客人上门了。
昨晚年掌柜在宝钗这里半句准话都没得到,薛家商队在这里修整也就只有这两天,若不赶着这两天把事情解决了,回来时要去宣平收一批羊绒毯,就不经过双溪了,日后再来双溪说不得是何年何月了。这才趁一起来的账房去渡口看船的功夫,赶紧来了。
宝钗见他又带了一堆东西上门,便道:“年掌柜昨日已经送了节礼,莫不是太忙,忘记了?”
“不过是一些小玩意儿,给姑娘解闷儿的,若是姑娘不喜欢,也可以拿去赏人啊。”年掌柜笑道。
宝钗笑道:“年掌柜考虑的真是周全。只是常言道,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年掌柜还是拿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