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到了万家村。
楚风扬拿了几个银锭出来,不料祁虎绝计不收。酒儿知道祁虎的心意,但哪里敢接这份情感,当下也不作声。
楚风扬打了个哈哈:“现在天热难耐,不如去喝点茶水再回不迟。”
祁虎看了酒儿一眼,自己都不能相信地应了。
一行四人问了村民,不多时找到了酒儿所说的地方。三间土坯房上盖着暗黄的茅草,一个赤着脚的年青人正挑了水往墙角的水缸里倒。
“请问这是万和家吗?”万和是酒儿的父亲。
那年青人转过身来,面容轮廓依稀与酒儿有些相象,狐疑地看着这几个人:“是。你们是?”
酒儿嗫嚅地说:“我是草草。”说完已是守不住自己的眼泪。
年青人有点茫然,往里叫:“爹!万成!有人来了。”
里面出来一个老人,脸上全是仿佛深沟的皱纹,背明显驼了:“谁啊?”
酒儿一声“爹”冲口而出,跪在驼背老人脚下:“我是草草啊!”
万和大惊:“你是草草?草草!我们,唉,你怎么回来的?你被人赶出来了?”
房间里一个光着上身,一嘴酒气的汉子出来了:“爹,什么人啊?”
万和说:“万成万有,这是你们姐姐,万草!”
“塍腾,快叫外爷和舅舅!”
“外爷!舅舅!”塍腾挺乖巧。
万成愣了一下:“噢,你是爹娘几十年前卖掉的姐姐吧。你都是破鞋了!你还回来干嘛?来恶心我们?”
最坏的预想成了现实。
酒儿只觉得被谁狠狠擂了一拳,呆愣住了。
万和责怪地看了儿子一眼,把酒儿拉起来:“你怎么回来的?你可是按了手印签了契约的,不可回家的!”
万和的另一个儿子万有也一脸敌意地看着这个平地里钻出来的姐姐和外甥。
祁虎一脸震惊。
楚风扬叹了一口气,“这位夫人怎么说也是你们的亲人,她过来认亲也是人之常情,来个客人还要让人进去喝口水,怎么自家亲人反要晾在外面?”
“你是何人?!”万成一脸戾气。“我们的家事你一个外人说什么说!”
“正因为是外人才看不下去,酒儿,这儿不是你能呆的地方,走吧。”楚风扬冷冷地看了万家父子一眼,拉过酒儿和塍腾。
“你这种身子在乡下是千人指万人戳,要多丢人有多丢人,你不进家门还好,进了家门,家都臭了!”万成的话句句弑心。
“少说几句你会死啊!”万和对儿子吼。“草草,你——你到哪儿去?”
酒儿也看过不少人间惨事,这种事落到自己身上,仍觉天昏地暗,其实万和说出第一句话,她就知道自已不可能见容于万家,此次回来只是自取其辱。
“我自有去处!爹,这是给你和娘的礼物。我们去了。”酒儿咬紧唇,把准备好的物品一件件拿出来,“这可是干净的钱买的!”淡淡地看了那两个长大的兄弟一眼,拉着塍腾,和楚风扬祁虎出了院门。
都不说话。
实在也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约摸走出去半里地,后面传来万和的声音:“草草!等等。”
万和跑得满身是汗。“闺女,别怪你爹娘心狠,也别怪你弟弟,这世道弑人啊!你娘死了好多年了,你大弟前些年失踪了,你这两个弟弟,想娶个媳妇也没个彩礼钱,上次来了个不要钱的,听说万成有你这样一个姐姐,也没了消息。闺女,草草,当你没有你爹!也没这个家吧!”
酒儿眼里满是一种凄凉的绝望,给万和下了一跪,转头起来拉了塍腾就走。只剩万和在风中蹲着身子,抱着脑袋,肩膀不断耸动,头上的白发被揉得更乱。
出得村来,酒儿只觉天地茫茫,虽然她心里想过这种结局,但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仍觉得难以承受,心痛如绞。楚风扬淡淡说:“祁兄弟,不知你那里可有住的地方?”
“有的有的!”祁虎慌不迭地说,“虽然简陋,但住人还是可以的。”
“离这远吗?”
“要走一天半吧。”
晚上继续睡在那个小洞里,塍腾的高热已经退了,在一旁老实地呆着。祁虎在外面忙着,楚风扬让塍腾随祁虎去外面打猎,然后对酒儿说:“夫人你其实早就想到了这样的结果,又何必悲伤?如果你爹娘是那重情重义之人,当年也不会卖你去那种地方。现在你已不是万家人,而是塍玉的媳妇,塍腾是你的儿子,你必须坚强面对,没有任何退路!”
“天下之大,哪是我容身之处?”
“这祁虎对你有意,你应该很清楚。我看此人老实憨厚,不过这也看你自己之意。如果你不愿意,我就只好将你母子二人安排到我宗门附近,或可避开追杀。”
“我知道恩公你是修真之人,心地善良,但我现在心乱如麻,容我好生想想。”
“夫人,如你愿意,我想将塍腾送到我宗门,举荐给我一位长辈,但那位长辈是否愿收了塍腾,我可不知!这就是塍腾的造化了。”
“如恩公能带走塍腾,即是他之再造父母,我怎会不愿?”酒儿再次下跪。
楚风扬一抬手,酒儿已跪不下去。“但我目前有一事,需调查清楚,方才返回宗门,你切不可妄生死志。此等大难过后,塍腾年纪尚幼,必是不堪重负,莫要再有人间惨事。”
“酒儿受教。”酒儿没想到楚风扬有如此眼力和说话,心中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