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之中,隐约察觉有一手于自己怀中摸索,却不能分辨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反而却能闻得怀念之气,眼前更是浮现楚阙那久违笑容,令云涯儿流连心安。
如此一番之后,气息愈渐淡去,面庞也是越发模糊。伴随树枝作响,才是忽然惊醒,慌忙站起身来,不想撞得门框之上,又再抱头蹲回。然而此刻眼前除了微弱月光映照之下地面,并未有何物。因而只觉是己太过防备,大概不过哪里小兽路过之时误踩树枝而已。毕竟若是要杀自己之人,逃走之前便已得手,又何必匆匆离去?遂又就此重新缩回屋内,安然睡去。
翌日醒来,日已当空,本以为昨夜担惊受怕会更早醒来,却不想能睡得如此安稳。再看屋前树枝,并未有人踩过痕迹。而又于浑身上下皆检查一遍,并未有伤,这般想来,果然是已太过担忧。不过想得昨夜并非楚阙前来,倒又有一丝莫名失落。
重新整好衣装,云涯儿先于路旁朝庞德公所在方向望去,挥手答谢。随后观察天上,确认了方位,而又坐回地上,思索起来。拜昨日庞德公所赐,云涯儿已是深知自己无时不刻不在记挂楚阙。昨夜那般美妙感觉,不过片刻,更是令己已觉此生无憾。
相较之下,云涯儿终是明白,纵是如何贪生怕死,也应当有为保此命而继续拼尽全力之目标。否则若是就此返回襄阳,浑浑噩噩,于乡间游手好闲,又不能回到家乡,此命再长又能如何?倒不如被楚阙一剑刺死而成全于其来得爽快。
周仓、徐福、虎兄,甚至楚阙,此些之人每每相救于危难,绝非是因已贪生怕死。况且大多时候,并非游刃有余,连其自己性命也尚不能保时,仍愿奋不顾身。若非众人舍命相救,恐怕早已死过数十次,如今又有何颜面继续贪生怕死,就连楚阙也能不顾?
趁着热情还未消退,云涯儿赶紧轻拍双颊,急呼一口气,信誓旦旦立下决心,即便不能寻回太平要术,也要找得神医,治好楚阙,并要令其过上衣食无忧之生活,否则决不再回中卢享那安稳。
改了目标,所去自然先是颍川司马德操之处。只是如今前去豫州,不管司马德操是否愿意接见,也已不能再用往日之名,以免又再惹来麻烦。随后又再思得,这山匪乡人,多半未留字号,尽是乳名假名;而那豪族高士,皆有字号,且多半与乳名相关。若要蒙骗司马德操,起码首先也得装作落魄士族才是,决计不能再与山匪一般用那江湖气之名。
然而自己实也并不认识什么名门,更不能随意捏造,万一不能说对家乡,岂不一眼就被看穿?加之自己荆襄口音,若说是那它州之人,也难令人信。而这廖已不能用之,细细想来,往日似乎还曾听闻有何人说过比之廖氏更为显赫之姓,正好在那襄阳,自己还曾因不识那人,而遭人白眼。不过时日久远,又只听闻一次,实在难以想得,只好就此边往北走边想。
不知不觉已绕过树林,来至一开阔之处,望得前方广袤之田,却不见庄稼农人,忽然忆起那名好像正是与这庄稼有关。粮?粟?麦?似乎与此些每日必食之粮无关,而又细想,除此之外,田中还能种些何物?这般想来,那般想去,终是想起庞德公昨日曾言自己所种并非充饥之粮,而是用以调剂膳食之菜。
正是此“菜”,前日听闻之事也已浮回脑中,便是黄承彦为那襄阳蔡氏之婿。想来此人声名远播,家世显赫,必有不少族众,出个一二家道中落之不肖子孙应也不足为奇。这姓氏有了,取名之事自然好说,但毕竟也要用之一阵,如何也应当取得好听一些才是。
无奈仅凭云涯儿腹中那几两墨,又能想出如何好名,不禁又再思起楚阙。虽说楚阙取名功夫也是不堪细说,但好歹也能作个参考,知晓其中不妥。这般思来想去,也未有蹦出一个好字来,干脆懒再细想,直接从楚阙身上找寻。
思之其名为“阙”,按照云涯儿所想,其意大抵是指不完整,至于何事不完整,凭云涯儿之智就难以想出了。但这不完整之事,定会带来遗憾,云涯儿还是知晓的,自也不愿此事发生,于是心中顿时冒出诸多弥补之法。而这其中,自然以补全最为圆满,遂取这“全”字为名,连之起来虽无甚英雄之感,倒也顺口。
然,楚阙因未有出嫁,并未立字,无法照搬取名之时思路,仍需再取。而这字号当中门道,似乎比那名字更为麻烦,绝非随便拼凑二字便可,偏偏又无人曾告知自己,只得再从廖化那借来现成之字上着手。
其字“元俭”,至于这“元”是何意,并不懂得,但徐福字中似乎也有此字,大概是有它意,不敢随意更换,保留倒也无妨。而这“俭”字,倒是极好理解,多半与穷挂钩,这可怎行,自己往后日子,就算为了楚阙,也应当“富”,于是字便也有了。
“在下襄阳蔡元富,因是……”为显自然,云涯儿于路上反复练习,甚至为防情急之时说漏嘴,更是不断暗示自己真是此人,差点将本名也忘了才肯罢休。乘着兴致,一连走之数十里,终是感觉疲倦,又再沿途寻人打听歇脚之处。
原来自从庞德公处出来以后,虽脑中想着要前往颍川,实际因注意全在取名之事上,仍是继续向北而行,不知不觉离中卢已只有一日脚程。且自与楚阙换身以来,路途之中虽说也未做何事,却稀里糊涂浪费了数月光景。
如今年关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