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蒙蒙亮时,凌小小睁开了眼睛。
昨晚也不知怎么回事,上半夜那么乖的小东西在新年到了之后,忽然兴奋起来,在他的小床里手舞足蹈地嗷嗷叫个不停。
上半夜凌小小被累坏了,简乔南怕吵醒她,只得将那个小东西抱到一边去哄。结果这孩子是人来疯,越哄越有劲,一直折腾到近天亮时分才肯睡去。
这中间,除了因为小东西饿了,凌小小不得不爬起来给他喂吃的之外,全程都是由简乔南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所以现在,在孩子终于消停下来之后,他终于熬不住睡了过去。
凌小小睁开眼睛时,简乔南睡得正香。
她就那样侧着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点微弱的晨光盯着他的脸看。
这张脸,这种睡着的样子,和他们最好的那一段时间有什么不同呢?一样的英俊,一样放松的表情,还带着微微的一点稚气,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如果一定要说有一点不同,可能就是他眼下的那一点淡淡的阴影吧。
那是为了陪她的孩子弄出来的。
凌小小将一只手一点点地凑到他的脸上,轻轻地用指尖去触碰。
他们最好的那段时间,她因为太幸福了,总害怕那些幸福只是她自己做的一个美梦,所以很多个早晨,在简乔南醒来之前,她都会这样偷偷抢在他醒来之前醒过来,然后像现在这样,偷偷地用手去摸他的脸,想确认她是不是在做梦,那些幸福是不是真的。
每一次都会像现在这样,她的指尖是暖的,他脸上皮肤是软的,微微冒出来的胡茬却是硬的,会刺得她指尖发痒。
那个时候,她就会很开心,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并不是她做过的一场美梦。
她那么开心,完全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别人明白她有多幸福,所以虽然会觉得不好意思,却还是会偷偷地凑过去,轻轻地亲一下他--这个给了她那么多快乐和幸福的人。
凌小小在两人嘴唇堪堪贴到一起的时候醒过神来。她就那样停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的脸上可以感受到简乔南温热的呼吸。
的确没有什么不同。
和以前一样,都是假的。
她慢慢地将头往后仰,在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之后,悄悄地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没敢在婴儿床边驻足,对于即将要做的那件事,连她自己都觉得厌恶,觉得恶心,当然不能让那么纯洁的孩子知道。
即使她变成一个再坏的女人,却还是希望能在她的孩子面前留下一个美好的形象。
那是她的佑嘉,她这辈子所有的精神寄托,所有的……希望。
***
明明昨夜是一个狂欢夜,这个时候,外面整个世界却出奇的宁静。太阳还没有出来,天边是一片蟹壳青,院子里的树还是一片浓重的阴影。
凌小小只在睡衣外面加了件厚大衣,刚站到露台上,就觉得全身都裹上了一层寒意。
一年中的第一个早晨,和以往的每一个清晨又有什么不同呢?
快乐的人,在新年中可以得到更多的快乐;而对于活在痛苦中的人,每一天不过只是炼狱,和是不是新年,其实根本毫无关系。
她靠在露台的栏杆上,面对着卧室门口的方向,拿出了手机,拔下了一个号码。
电话过了一小会儿才被接通,她听到那边传来一个警惕的女声:“凌小小,你想做什么?”
不过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钟以晴的表现还真有点令她失望。
“钟小姐,新年好。”她微微地笑着。
那边的声音明显不如她这么悠闲,“你想做什么?”
凌小小看着自己的左手腕浅笑着,“钟小姐不用这么紧张,我就是想跟你说句‘新年好’。”她顿了一下,似刚刚想到一般,“对了,过年前我送给你和伯母的礼物钟小姐收到了吧?伯母不像我妈,生了钟小姐这么个好女儿,长得这么漂亮,还有一副好身材……”她低低地笑了笑,“我想伯母应该以钟小姐为荣吧?”
“凌小小,你够了没有?”钟以晴在那边喘息的声音凌小小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想必她是气坏了。
凌小小把手机夹到耳朵和肩膀间,瞟了眼卧室的方向,用一根手指反复摩挲自己的左手腕,笑意更深了。
“钟小姐觉得不够?没关系啊,我这里还有一些……相信伯母会更喜欢的。”
“凌小小!”钟以晴在那边压低了声音吼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有风吹过露台,凌小小重重地闭了下眼睛。
她的面前,她母亲躺在病床上,嘴角低垂;那个炎热的夏夜里,她流着泪用力将陶瓷碎片从手腕上狠狠划过。她不觉得疼,只觉得冷,就像刚才被风吹过那样。
置之死地而后生,在那个夏夜里她就发过誓,如果她活不过那一晚,她认命,她带着孩子和地下的父母一家团聚,由着那一对狗男女逍遥快活;可是假如她能活下来,她就一定要那两个人生不如死。
凌小小睁开了眼睛,卧室门仍然是紧闭的,她慢慢地笑了起来。
“我记得以前钟小姐说过,简哥爱你爱得要死要活的,把你妈当亲妈看,那昨晚他应该陪着你们过年吧?”她“嗤”地一声笑,恍然大悟一般,“不好意思,我忘了,昨晚简哥和我在床上闹了大半夜,非要我再给他生个女儿……钟小姐你说,他是不是准备让我这个女儿叫你‘妈妈’啊?”
不等钟以晴再开口,凌小小直接掐断了通话,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