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透过云层落下,照在屋檐上,呈现出琉璃般的斑斓之色。王玄躺在自家的屋檐上,嘴里嚼着一根野草,仰望着天空。
“太阳真如同一位伟大的父亲,他的光芒照耀在每一块土地,即使是在下河区。”屋檐下,传来一位老人的声音。
“不,太阳是冷漠的, 它会烧死任何意欲靠近它的东西。”王玄淡淡地回答。
老人哈哈一笑,不以为意,说你这家伙真喜欢抬杠。随后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便笺,然后一掷……便笺如同一叶扁舟般在空中缓慢漂流,最后落在了王玄的胸口处。王玄看了看便笺上的内容,有些惊讶,“这就行了?”
“他们认得我的笔迹,不用盖章。”老人答,“再者说现在我很少会亲自动笔,所以你可以把这张便笺看作是一种特权。我想到时候你去的时候,别人还会把你当作是一等一的贵客接待……”
“那谢谢了。”王玄手指夹着那张便笺摇晃着。
“怎么?接下这么贵重的礼物,都没打算让我上去坐坐?”
王玄一瞥对方,“请自便,别把我家屋檐的瓦片坐坏就行。”
老人摇摇头,叹道:“我终于明白墨家的那小子为什么和你不对头了。”随后他一跃而起,如白鹤入云般跳上屋檐。老人从兜里掏出一烟黄色布包,打开布包抽出些许烟丝,然后一丝不苟地将这些烟丝裹在烟卷里……
“你今天,表情好像很严肃的样子……”王玄扭头看了一眼边上的老家伙,发现有些不一样,不禁问:“怎么了,孙女恋上隔壁家的小子?”
老人点燃手中的烟,吸了一口,看向很远的地方说“这里来了很多外地人……”
“这不是蛮好的嘛,我们又可以狠狠宰一笔这些有钱的外地佬。”
下河区的人自来淳朴善良,可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好好招待外地人的机会。像下河区这样的地方,可不会有几个脚底抹香脂的外地老爷会来这里游玩。在这个无主之地,可没有所有的规矩和阶级。
“这一次来的外地人不一样,几天前……算了,不说了,说了也没什么意思。反正这几天,估计下河区要被掀个底朝天。”老人摇了摇头。
瞧着话只说了一般的老家伙,王玄笑道,“我平生就讨厌两种人,一种是话不说完的,第二种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不过边上的,似乎并未能理解他的幽默。自讨无趣的王玄撇撇嘴,继续嚼着口中的野草,望着天空。
边上的老人戛然没了声音,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开口说道:“在我年轻的时候,总是喜欢把自己扮演成一个游侠。在最危险的地方游走,和坏家伙厮杀,夺走他们身上的宝物,或者是从他们手下救下被掳走的漂亮姑娘。”这老家伙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露出向往的神情,“你知道吗?即使那个时候的我灰头土脸,也不是很帅。但是那些个姑娘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就像是受伤的小鹿,望向我的目光都是崇敬和感激。天了!那一幕简直就是棒极了,刀下敌人魂,怀中美人香。”
望着突然神经叨叨的老家伙,王玄一副活见鬼的表情,开口:“喂喂!我看你一副严肃,陷入深思的神情,还以为你要和我谈什么沉重的话题,怎么转弯这么快?我们现在是要交流个人的fēng_liú心得吗?”
老人并没有理睬王玄,幽幽地叹气说道:“可现在她们都死了,而我连她们的样貌都已经记不清楚,就算是去她们墓碑前,她的亲人只会把我当作是一个怪老头。是呀,一个老头怎么可能给一个死了七十多年的女人上坟呢?不仅仅是这样,曾经一起喝酒打架的老朋友,在漫长的时间里,总会因为各式各样的理由变成了如今的敌人。真是讨厌啊,时间不仅仅抹掉了我爱的人,还将我的过往都摧毁得一干二净。我在曾经流连过的地方行走,和那些年轻人擦肩而过,就像是田野里的孤魂……”
他顿了顿,然后说:“长生,带给你的只有百年孤独,可为什么这么多人还要追寻长生呢?”老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是从一只幽魂里吐露而出。
……
“太阳是如此炽热,会烧掉所有东西,那为什么还要追寻太阳呢?” 王玄嚼着野草,面无表情地望着天空说道。
老人望着一旁的年轻人,自从他们俩认识,自己就从未看清楚过面前的年轻人,就仿佛有一层薄雾阻绝了视线。但是现在这层薄雾开始散去,薄雾之下有着什么炽热的光芒将要破雾而出。但在下一刻,那个年轻人收回自己的视线,他看向那根黑黝黝的铁塔,咧嘴无声地傻笑起来。
老人陷入了漫长的沉思,直到卷烟烟蒂烫到了他夹烟的手指,他舔着嘴唇,忽然笑得很开心,“虽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随后他的声音低了下来,眉头间的皱痕更深,他继续开口说道:“在我的故乡有一座小桥,名叫外婆桥。无论过了多久,我总是会抽时间回去一次,站在桥头,望着过去的自己。那里,是为数不多令自己怀念的地方。在那里,我才能感觉到时间在我身上流逝……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活着的意义太过于脆弱。可忽然有一天,有个小姑娘出现在我的面前,叫了我一声爷爷。”
老家伙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然后掐灭,眼角的皱纹锋利如刃,“这是我生命里最后的意义,即使飘渺如同幻影,但是如果这些外面来的外地佬敢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