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得了李偲的话,祝子安和琳琅便不再纠结。
四个人再次天南地北的瞎聊了起来。
琳琅自幼接触的有限,眼界自然跟祝子安没法比,在听到李偲说安全的时候,各自的反应有着明显的不同。
琳琅第一反应,李偲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而祝子安则立马联想到更深。
什么样的人会如此警戒周围的安全?
有钱人,有权人,仇家多的人,匹夫怀璧之人,等等等等。
魏人李康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再联想李偲与任家、蒋家的熟络,不难猜到,李偲所指的危险,必然与她这个人的身份相关。
想当初海岛遇险。
很长一段时间里,祝子安都以为是自己家树大招风,惹来了危险,连累寒榵和李偲。
后来当他得知,危险是冲着寒榵去的,祝子安仍觉得,自己和寒榵连累了李偲。
所以两人被那些军官下死手操练的时候,从来不敢吭一声,不愿说半句苦累。
就是因为他们身处在这个位置上,从小就知道危险是和自己相伴的。
不能因为一直没遇到过危险,就自以为是的认定危险是不存在的,自己是不一样的。
时刻保有一颗警惕的心,才能真正保护好自己和在乎的人们。
祝子安永远不想再经历那么一次海岛危险。
与死神擦肩的那一刻,他不怕。
可是他一个人飘浮在海面上,一个人苟活着等待救援的时间里,他怕极了。
他怕失去寒榵,更怕老天不开眼,收了他救命恩人的命。
那一年祝子安和寒榵,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经历了很多人一辈子也不会体验的生死速命,也自此迅速脱离正常少年人的心境,人生迈上了注定不同的道路。
……
吃饭的闲聊总是很快。
虽然在场一半未成年人不能饮酒,但是四人仍旧倍感酣畅。
等眨眼指针转向零点的数字,寒榵抬手,啪地一声关灭了包厢的灯光。祝子安推着小车,双层的蛋糕上插着正好十六根刚点燃的蜡烛,琳琅跟在旁边,拍着节奏唱起了生日歌。
李偲笑眼弯弯,跟着他们低声喃喃的附和,祝福自己这具身体。
虽然原主的灵魂早已不在,可她总觉得该属于原主的,应当如此。
这是李偲人生第一次像个普通人,参与进一个普通的庆生。
没有腥风血雨的空气中,传来谁低笑着的调侃,也没有铺天盖地皇家典礼似的豪华宴会。
就,简简单单,普普通通。
大约极简则美便是指此。
生日歌一唱完,琳琅便激动的拍着巴掌,催促李偲:“快,许愿望!许三个!”
“为什么许三个?不都是只能许一个的么?”祝子安打岔道。
琳琅瞪了他一眼,挺了挺胸脯,“我们家都是许三个!有意见?!”
祝子安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李偲盯着蜡烛的火光,一时间有些失神。
“我……没什么愿望……”
想要的,从来都靠自己去获得。
愿望什么的……似乎小时候许过,可后来……
后来怎么样了呢?
突然记起年幼的事情,胸口涌起了一股激荡。
那份窃喜,似是尘封已久。
如今想来忍不住要勾起嘴角,再补上一句‘下回再也不信天赐哥了。’
是了,四岁刚被领回家的时候,她许过一次愿。
当时的她,尚未从对孤儿院的畏惧中走出来,既想要养父疼爱自己,又害怕自己表现得不好被送回去。
小心翼翼的合十双手,信徒般虔诚祷告。
【希望爸爸能一直喜欢李偲,不要把我送回孤儿院。】
【希望每天都可以跟爸爸在一起。】
【希望爸爸可以给李偲买一个洋娃娃。】
排在最后的愿望,是她们孤儿院漂亮小朋友们早就拥有的生日礼物。
然后第二天一睁开眼,四岁的李偲,便看到养父怀抱着漂亮的洋娃娃,坐在她床边,第一个跟她说早安。
那时候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孤儿也无所谓。
不是亲的也无所谓。
八岁的时候,坚信许愿真的有用的李偲,在漫长的四年等待时间里,准备了一个又一个愿望,常常忍不住抱怨,为什么一次只能许三个愿望,为什么自己的生日要四年才能过一次。
然而她并不觉得委屈。
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中,她认知到,越漫长的等待,换来的愿望,越稀有。
【希望自己能成为爸爸骄傲的继承人。】
【希望十八岁快点到来。】
【希望明天能打败蒋天赐。】
这一次李偲已经学会了很多技能,她知道爸爸和蒋天赐偷读她的唇语,来猜她的愿望。
所以她故意许了三个近乎不可能的愿望。
前两个养父和蒋天赐确实都没有法子,第三个,蒋天赐倒是被逼着在第二天的比赛中,输给了李偲。
可是他非常阴险的,找了小王牌来打压李偲。
结果李偲虽然赢了常年第一的蒋天赐,自己却还是万年老二。
时至今日。
她打败过蒋天赐。
也经历过十八岁。
最大的那个梦想和愿望……
……
头顶传来让人舒服的掌温,李偲偏头看向寒榵,弯弯眼角有着难以察觉的哀伤。
“许愿吧。”寒榵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