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名男子从大巴车上下来,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手里拿了一个公文袋,他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七点整。
北方的冬天并没有比南方冷太多,但寒风钻过他厚厚的黑色大衣还是令他觉得冷。他下车后站在原地看了看四周。多数大巴车在这个时候都在路上奔波着,车站里停的车也就三辆,其中有两辆都是从洛阳来的。
有人劝他不要站在车站中间,在看到他的脸孔之后,原本粗鲁的口音也变得十分温和。他礼貌地道了歉,走向出站口。出去后,他用力将衣服搂在自己的怀中,心想,万一今天找不到就他妈要自掏腰包来住宾馆了。从他高大魁梧的身躯以及浓密的眉毛就可以看出,他要么是一军人,要么就是警察。他带着一个女人的死讯来到这个地方,这件事并不吉利,尤其在这个时候,所以他就成了这次任务的最佳执行者。这件事本身并没有让他感到不情愿,因为亲人会因为这件事来责怪他。但部门只给他报销车费和两天的餐费这件事让他感到很不爽,所以他决定今天一天就将这个该死的女人的孩子找到,然后晚上就离开。
上司给他两天的时间来办这件事,之后就是元宵节假期,如果他可以一天就办完这件事,他就可有三天的假期,他打算办完事儿时候去躺洛阳,他想看看龙门石窟然后在赶到登封,去趟少林寺。这些都是小时候想去的地方,现在实现小时候的愿望也不算晚。但一想到登封,就会让他想起已经去世两年的妻子。英勇就义,这个词在他看来就是为他妻子所创造的。他的老婆是登封人,跟自己一起工作,之后糟人撮合走到一起,他认为这就是缘分,但似乎缘分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都不长。他不喜欢说爱不爱,觉得那是一种矫情,只有文弱的书生才喜欢把爱情挂在嘴边,他觉得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就是为了互相招呼,尽管大多数时候都是人家招呼他。所以他很感激,他将这种感激之情当作一份爱。他从来不表达自己的感情,冰冷的脸庞使岁月很快就在他脸上留下印记,可他并不在乎,他什么都不在乎,包括这个该死的女人的孩子。
这个城市并没有想象中的大,他便开始幻想之后三天的独自旅行,这是多么舒适的一段时光啊。但事实上并没有那么容易,小小的建筑物下藏着他根本数不清的人,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面孔与相似的名字。知道中午,他还是在车站附近徘徊,他这才发觉这样招人是一种侮辱智商的行为。
他翻开公文袋,里面除了装有那个该死的女人的死亡说明,还有她的一些资料,而且她的手机卡也被保留了下来。他将手机卡装到自己手机里,已经十一点半了,翻着通讯录,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他也很高兴,自己找到了。
“妈!”电话那头传来带有哭腔沙哑的声音。他突然觉得自己并不应该将一个母亲的死讯在电话里告诉她的孩子,他有些同情并且想去看看那个孩子。
“我是你妈的同事,有些事儿我需要当面找你说。”
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变得痛苦起来,“什么事啊?”
“你把地址告诉我,我一会儿就去找你。”
“嗯,好”
挂了电话,他恨自己刚刚突然产生的一丝同情,甚至连带着因为同情而死去的妻子。今天天气很好,就像两年前她死去时候的天空。
2
张子健来不及看大街两边家乡建筑的变化,他现在只想立刻见到崔尔雅。现在是正月十三,大街上的人格外的多,张子健按着我告诉他的地址来到了那个没有阳光的小巷。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确定是崔尔雅住的那一间之后,敲了门。他听到里面有动静,赶快将自己刚买的鲜花遮住自己的脸。
门开了,赵明和张子健都吓了一跳。
“崔崔尔雅不住在这儿吗?”
“小雅姐?”
张子健点了点头,耳朵被冻的通红。
“姐,有人找。”
张子健并不惊讶有个孩子在里面,我之前将这件事告诉了他,但他没想到居然跟崔尔雅住在一起,这点让他恼火。但这个时候更加吸引他的是崔尔雅的房间,他一脚踏进门里,一眼将屋子看完,桌子上放的书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岛上书店》。
“你怎么来了?”崔尔雅坐起来,穿着睡衣,头发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洗了。赵明又躺倒了床上,继续睡觉。
“我刚回来,这,送你的。”张子健将桌子收拾了一下,将花放在上面,很是紧张。
“屋里有点乱,稍等会儿,我穿好衣服跟你出去聊吧。”崔尔雅看了看张子健送来的花,然后盯着眼前的人。张子健将门口的光线全部挡住,这让崔尔雅看不清张子健的脸,在崔尔雅的印象中,张子健还是那个黑黑瘦瘦的十分聪明的男孩。
张子健愣了一下,推了出去,将门掩上,在门口等着,手中拉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崔尔雅给赵明留了些钱就出去了,还是穿的那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但她将头发扎了起来,显得精神些。
“你还没吃早饭的吧。”张子健问。
崔尔雅看向张子健,皮肤不像以前那样黑了,现在应该说是小麦色,眼睛很小,现在不戴眼睛了,头发跟皮鞋一样亮,嘴很小,嘴唇薄薄的,脸微微发红。他穿着黑色的风衣黑色的裤子还有黑色的皮鞋,比崔尔雅高一点,看起来很端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