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笙对徐北高中的分班有所了解。
每个年级的一班，也是差生云集的班级。
徐北镇就这么一所高中，往年升学率在50左右，能考上一本的，全校也就五六个学生，像一班那样的情况，大多学生只能上专科。
以陈春丽恨则欲其死的性格，想让她卷铺盖滚出尖子班，陆云笙一点都不惊讶，陈春丽已经认定她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坏学生，自己越解释，她只会越厌恶自己。
倘若不是陈春丽，“作弊”事件也不会闹得全校皆知。
“你该庆幸是我看到你和体育生来往，如果今天值周的是陈老师，她只会更加坚定让你去一班的念头！”
上辈子，陆云笙和这位方老师没有过多交集。
她只记得每回上地理课，这位地理老师总喊她起来回答问题，还是那种难度很大的问题。
次数多了，她以为自己真的招老师嫌，所以一个两个都来刁难她。
现在听方志强这样说，陆云笙知道自己误会了对方，如果这位方老师看她不顺眼，不会这样私下苦口婆心地教育她，而是像陈春丽那样，把她拎到教室外的过道上，声色俱厉地臭骂她一顿！
“就算不停学，转去一班，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陆云笙开了口。
闻言，方志强伸手去拿茶杯的动作一顿。
陆云笙望着这位中年教师，尊重又不失自己的立场：“一班的学习氛围和六班有着天壤之别，很多老师都不愿去一班上课，但是周勉和我一块儿长大，我相信他的为人，也希望老师不要对他存在误会。”
“你们从小就认识？”
陆云笙点头道：“我们住一个村。”
开学以来，方志强多少听说过陆云笙的情况，父亲早亡，母亲把他扔给老家的亲戚就自个儿改嫁了。
陈春丽厌恶这个学生，也是因为陆云笙的家庭背景。
在陈春丽眼里，一个寄人篱下的野孩子，品行绝对好不到哪里去，中考的成绩不错，是因为撞了狗屎运！
陆云笙月考作弊，陈春丽咬定他就是暴露原形。
相反的，陈春丽很看好那个叫江涛的学生。
——听说和陆云笙还是表兄弟。
方志强不怎么喜欢江涛，这次月考的数学试卷难度堪比奥数，就江涛那副上课回答个问题都目光闪烁的吞吐样，怎么看都不像能考出146分，但他偏偏就成了那一匹黑马。
反而是陆云笙，语文、英语还有政史地，考得都不差，结果却栽在那场数学考上。
陈春丽怀疑陆云笙每场考试都作弊。
他却不认同这种假设。
不说没证据，平时陆云笙的课堂表现并不差。
“虽然你刚念高一，课程也该抓紧。”方志强没再说体育生的问题，只用话提点陆云笙：“体校和我们普通高中不一样，他们以训练为主，将来你想考一所好的大学，绝对不能自我懈怠。”
然后，他让陆云笙去搬墙边那堆作业本：“你们班的作业我已经批改好，既然你来了办公室，顺便带回教室。”
“方老师，那我先出去了。”
“去吧！”
陆云笙离开前，朝这位地理老师鞠了个躬。
这时，另一位值周老师过来。
“这好像是六班那个被通报的学生吧？”他看了眼陆云笙抱着作业本离去的清瘦背影，转头问方志强：“看着挺老实，陈老师怎么把他说得那么糟糕？”
方志强摇着头叹气：“本来成绩就不差，年轻人犯点错在所难免，还是要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
陆云笙踏进教室，察觉出气氛的异常。
当她出现，原本闹哄哄的教室一下就安静下来。
陆云笙把作业本交给地理课代表杜薇薇，在其他同学的注视下，走向自己角落的位置。
“要不你还是别坐这里了。”
陆云笙刚坐下，叶小碗轻如蚊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怎么了？”陆云笙不解地看她。
叶小碗微微张嘴，欲言又止，而后低声道：“我学习成绩不好，你跟我坐一块，肯定会被我影响。”
她和班上其他同学不一样。
能进尖子班，是徐北高中给她们村的免考名额。
不然，以她的成绩，只能去读职校。
“因为我们村位置偏僻，像我来上学，每次都要爬陡壁，早些年我们村都没人念书，后来教育局每年给我们村一个高中生名额，才渐渐有人去读书。”
陆云笙听了轻轻点头，又问她：“然后呢？”
“……没然后了。”
“那就还是这样坐着吧。”
叶小碗：“……”
她从小嘴笨，陆云笙的一锤定音让她无言以对，想起陆云笙不在时其他同学恶作剧的议论，她抿了抿小嘴，心里愈发纠结：“他们会说你。”
“说我什么？”
话音未落，杜薇薇出现在陆云笙的余光里，“当然是说你和她天造地设的一对！”
一个作弊生，一个差生，多配啊！
杜薇薇把作业本丢在陆云笙的课桌上：“咱们班，就你俩最登对！”
叶小碗红着耳根，不吭声。
“是吗？”陆云笙并未恼羞成怒，神态平和，上半身后仰靠着椅子，当她的视线落在杜薇薇身上，唇角上勾，如黑曜石的眼眸，漂亮得就像会说话：“那真不巧，我喜欢胸大的，对豆芽菜没兴趣。”
不高不低的声音，恰好落进每个人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