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苏墨看见温故从医院里走出来,连步子都有些不稳,整个人看上去,完完全全可以用“失神落魄”来形容。
所以,到底是多严重的事情?
他皱眉,想将女生拉过来,可那一瞬间,温故却下意识地躲开。
恍惚间,又恢复成从前那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于是,秦苏墨的手微微一僵,连面容都沉下来三分。
他并不喜欢她这个样子。
“走吧。”
除了冷冷的两个字,他并未多说什么。
开车,发动引擎,温故靠在副驾驶上,身体僵硬。
“你朋友怎么样?”
乌黑的眼珠这才转了转,思绪缥缈,声音又轻又慢,“她妈妈,没有抢救过来。”
秦苏墨转了一下方向盘,车技娴熟,本是平缓地行驶在道路上,却不受控制似的,骤然加快了速度。
温故紧了紧握着安全带的手。
所以,她这是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温长如。
她不去看他,只是偏着头,静静地看着窗外。
今晚的月色,并不漂亮。
风吹在人的身上,如刀子刮过,很冷,又有点疼。
秦苏墨本不想和她置气,温故晚上什么都没有吃,就匆匆忙忙赶去了医院。
“饿不饿,过会儿要不要人给你准备点东西吃?”
他问,“多煮点你爱——”
“我,我还不是很饿。”
并未说完,便被她打断。
温故闭上眼睛,有些虚浮地摇了摇头,这几个字也显得软绵绵的。
“嗯。”
再没下文。
车内变得很沉默,似有若无的血腥味,淡淡地弥漫在空气里。
回到秦宅,温故本想和他说,“晚安,我要去睡觉了。”
她也觉得,刚才似乎不应该甩脸色给秦苏墨看,过会儿,要对他笑一笑,撒个娇,俏皮一点。
这样他就不会生气了。
可秦苏墨却先她一步——
他撑着墙,将她困在怀前,又逼她直视自己的双眼,几乎是以一种故意的语气,又带着几分隐忍的怒火问她,“死的又不是你妈妈,你这么难过做什么?”
温故波动了一下微红的眸子,有些不太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荒谬的话,“她是我的朋友,她没了母亲,我不能替她难过一下吗?”
“好。”秦苏墨放软了语气,又靠近了一点,额前的头发似乎有些长了,乌黑又柔软,他替她擦去眼角悬挂着的眼泪,“这种事情,难过一会就行了,不要影响自己的心情。”
温故许久没有说话,她抿了抿唇,脑子里沉钝了许久。
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是因为冷漠惯了吗?
终于,她抬起头,用力地起伏了一下胸口。
“秦苏墨,你是不是,没有心的?”
一字一顿。
“我没有心?”
他终于冷笑。
有时候,他的笑容总令人害怕,那抹好看的弧度背后,你根本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令人不寒而栗。
“谁没有在抢救室门口漫长地等待过?温故,你他妈以为我没有吗?”
是,她的妈妈死了,她朋友的妈妈也死了。
那么他呢?他的母亲就健健康康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吗?
一天一夜,他在外面,等着医生的宣判。
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昏暗的夜灯照不亮走廊的黑暗,只将他孤寂的身影拉得冗长。
那个时候,他弯下腰,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没用过。
学习优异?经商天才?未来秦氏集团的主人?
有什么用?
他照样只能等着,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温长如一通近似于炫耀的电话,他母亲气到休克。
抢救室的灯亮了整整一天一夜,他便等了整整一天一夜。
然后呢?
他等来了什么。
“秦少爷,对不起,夫人他——”
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敲在他的胸口,疼地说不出话来。
秦启谦不肯见他的母亲,就连她病重至去世,都不曾来探望过一次。
那个时候,他还会冲动,还会肆无忌惮地表现自己的愤怒。
却在温长如眼里,不过就是一个急躁的十八岁男孩罢了。
秦启谦说,这不是你来求我的态度。
于是,为了他能去最后看一眼母亲。
数不清喝了多少酒,他将自己灌到胃出血。
差一点死在手术台上。
那么,又有谁在抢救室外面为他等待过?
现在温故问他,他是不是没有心?
秦苏墨只觉得分外可笑。
用力地捏着她的下巴,逼迫着她的脸正对着自己。
“我没有心又怎么样?”手上的力度又加大了三分,温故觉得下颚很疼,“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只会妨碍我得到我想要的,比起当一个心善的老好人,我更喜欢当个自私自利的坏人。”
“我不介意你觉得我是个人渣,反正我也对你做过人渣应该做的事,名副其实。”
“对不起,是我说错了话。”温故忽然觉得更难过,她并不想听秦苏墨说这些,也不想让他生气,“秦苏墨,你弄疼我了,放手好不好?”
他却更加用力,凉凉地嘲讽出声,“是吗?我还以为你不知道疼是什么滋味了。”
“温故,你不要以为我宠着你,惯着你,就可以连自己的脾气都丢掉。”
“你又想强迫我吗?”
又?
他的睫毛微垂。
眼泪已经涌上来了,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