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恭迎太子殿下!”乌压压一片官府顶着乌纱帽,好不壮观。
“众卿平身。”太子连忙扶住离他最近的一位老者,这老者颤颤巍巍的,跪了半天跪不下去,还险些因为拐杖脱手而倒地。
太子最先注意到他,其一是因为他最为年迈,其二他最为有名,这位老者乃是剑南府年年考核优良却年年没有升迁的官员。
因为他曾上书声称自己受剑南百姓恩惠得以上京赶考,此生只在剑南为官为百姓造福。
他身为剑南监察,每日里穿着普通棉布衣,到田里乡间甚至是极为偏僻的山头,体察民情,约半月会向京中呈上一份约莫有四指宽的奏疏,父皇对他又爱又恨。
爱的是此人所奏皆是民间百姓实情,绝不偏颇夸大。恨的是这人连乡里哪家鸡莫名其妙死了都要上奏请皇上让府衙彻查。
其三则是因为齐老先生生前与他相识恨晚,但齐老先生因为各种庶务无法脱身离京前往剑南与这位老者一聚。
“魏老先生近日身体可好?恩师生前总想与您再秉烛夜话一次。”
魏老先生名为魏贤鸿,剑南府眉州通义郡罗目县人,是如进士榜头名,原只是外放县令,因着爱民如子,一路迁至监察,皇上曾大加嘉赏,说各府监察若是皆是如此,朕心甚慰。
太子双手扶着这位魏老先生说着话向前走,众官员表情不一却也纷纷让路跟在后头。
“身体还行,不过人老了,走不动了,事情都只能从旁人处听来了……”魏老先生走了几步便吭哧吭哧,狂咳了起来,“……咳咳,最近还落下了咳嗽的毛病……人老了啊……”
“魏老先生还请注意身体,近日这雨下的很大吧?若无重要的事便在府衙坐镇即可,省得这雨水侵袭入体。”
“这雨这般大还是三天前的事,前段时间还只是持续了半月的小雨,却不知为何积了洪水……咳咳……愣是将堤坝给冲垮了。”
魏老先生一席话,令周遭官员无不变了颜色,一个官服绣着鸳鸯的中年男人一脸谄媚的插话:“魏监察病了好些时日不知道,那洪水从江南那里一路积聚下来,倒是将堤坝给毁了,还将好几个村庄给淹了。”
“我病了好些时日不知道?”魏老先生咳的撕心裂肺,听得太子几个一阵胸痛,“不知道你们初春时维护堤坝草草了事?”
“哪里是草草了事……我们……”
“该给民夫的工钱去哪儿了?民夫没钱为何要为国家劳心劳力?”魏老先生转头又是一阵咳,盯着那脸色阴沉的官员就是一瞪,“你们可别看我老了,这剑南的事儿便知晓的不多了!”
“怎么会呢?魏老先生可是剑南官员心头的明月啊。”中年人对太子恭敬道:“太子殿下,下官是剑南府知府朱煜政,剑南今年多处堤坝损毁,着实是下官监管不利……”
“确实是监管不利。”魏老先生一点面子也不给那剑南知府,自顾自的同太子说道:
“我家里仆役尽是些没田种的贫农,都是各处乡里来的,各自都有一大家子人,时不时送些农家货到府里来,我也时常会让这些人来同我闲聊,便能听不少民间的轶事。”
“魏监察为民着想是好,但是实在是不了解有些恶民日日喊苦,整日里什么都不做就想要钱,又嫌税收重,不愿意交税,有魏监察这座靠山在,稍微有点困难的就被上疏得一逃过税收,剑南的税效一年不如一年。”
“若非生活艰苦,哪有人愿意豁出去面子这样哭闹?”魏老先生不屑,
“你们要是多去田里乡间逛逛,怎么会晓得百姓生活辛苦,你们也都是从百姓出身的,怎么当了官便成了这个模样呢?”
魏老先生的话连太子听了都有些不赞同,毕竟他也不是只会读圣贤书的书呆子,也时常跟着齐老先生一同云游,见识楚元大好河山、了解大楚百姓生活疾苦,在云游时也见了许多不讲理的,也见过许多淳朴老实的。
“谁活着不辛苦呢?”一个官员有些不满,魏老先生仗着自己的名声,不过是个如进士,却处处压众官员一筹,而且为了自己的声名也不顾同僚难做,
“太子殿下,下官乃剑南知州周大福,魏老先生关爱百姓,下官十分佩服,毕竟下官也是想要为百姓造福才去科考。”
周大福面相极善,笑眯眯的样子和寺庙里的弥勒佛如出一辙,不止是人,连声音给人的感觉也是圆圆的。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这世上多的是自私自利之人,看那些商人个个富得流油,可是如今征些钱财修建堤坝也是个个推脱,还总是整些暗帐出来企图逃税,我们这些官员每日里为了调查这些事就忙的不可开交。”
这些事太子也是明白的,虽然这周大福拿商人做说法,堵的却是先前魏老先生对百姓生活不好才会投机取巧、伺机耍赖的说法
“如今水灾,朱大人虽有心为太子殿下寻个儿好些的住处……”
周大福有意的将众人的视线引到四周,雨帘之下的剑南彭州城有些扭曲,雨水顺着黑瓦白墙自上而下,在墙上留下一条条斑驳的痕迹,墙角苔藓丛生,有些房屋屋顶已然破洞露出椽檩,这里乃是一州府衙所在之处,房屋设施自是比乡野村庄要好上不少,却依旧受损严重。
“彭州城受灾已实属算轻的了。”周大福叹了口气,“为了让诸位贵人能够休息的好,朱大人将自己在府衙后院的房子都清了出来,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