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无力去问他上苍厚待了他什么,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角落,睡去了。
夏恒看着在他腋下缩成一团的人,笑着摇头,将她蹬开的被子重新盖上,拥她而眠。
京外二百余里的西南方向,一行数百骑,漏夜前行。
这些人身着黑色军甲,腰间佩刀,面色凛然威严。
骑兵左翼一人打马上前,靠近为首的银色铠甲的男子,道:“将军,前面就是雾迷山了,夜行最是危险!”
被喊做“将军”的男子闻言勒马。
此人剑眉星目,五官深邃,轮廓硬朗,尤其眸光,深沉幽冷的比着夜色也是不遑多让。
身上的银色铠甲在月光下散发出冰凉的冷光,映着他的脸也是清冷一片。
正是天启国大名鼎鼎的常胜将军——林白旌!
也是林攸宁的同胞哥哥。
林白旌这一停,身后百余人皆勒马驻足。
本来还马蹄哒哒的山林瞬间陷入了死寂,偶有几声夜莺的啼鸣,给这座被夜色笼罩的山林添了几许灵动生气。
林白旌目光警惕锐利的打量四周片刻,侧首吩咐道:“就在此地休息,明日太阳出来,继续赶路!”音色冷硬,冰沉。
众人颔首应是,生火修整自是不提。
林白旌沉默着走到了一处峭壁边缘,幽深的目光漠然无波澜的望着北方。
副将宋敏拿着水袋上前来,递给林白旌:“将军,喝口水吧。”
林白旌侧身接过,喝了两口。
宋敏道:“将军这么没日没夜的赶路,是为了在二姑娘回门的时候赶到京城吗?”
驻军在外,有时候三五年也回不了京城一次,此次林攸宁成亲,林白旌向皇上奏请回京送妹出嫁,皇上竟然准了,只是这婚事办得仓促,又加上圣旨在路上耽搁了两日,以至于他们日夜兼程往回赶,却也没能赶上送林攸宁上轿。
不过,能赶上回门,想来林白旌也能少些遗憾了。
闻言,林白旌喝水的手一滞,眼底浮现一抹痛色,但很快这抹痛色就被幽沉旋涡似的黑暗给卷匝了进去,不复存在。
崖边风大,林白旌迎风站着,被风吹的眯起了眼:“我就攸宁这么一个妹妹,父母又都不在了,成亲当日我没能赶回去,回门是一定要赶上的!”声音涤荡在风中,平添了几分不真切与凉意。
不知怎地,他的感觉很不好,越靠近京城,这种感觉就越浓重。
像是,有东西脱离了他的掌控!
宋敏点头,跟着林白旌看向北方——京城的方向。
能看得出林白旌神思不定。
想来与那件事情有关。
也是,从小疼到大的相依为命的亲妹妹,如今为了那目的,不惜赔付了妹妹的一生,嘴上不说,心中却不定如何自责难过呢!宋敏叹了口气,劝道:“将军,去睡会吧,回家,还要精神奕奕才好。”
听到回家二字,林白旌眼底的冷光披覆了黯然。
家?他还有家吗?
没了父母,家中尚有妹妹在,可现在,他亲手把妹妹推了出去。
所谓的家,只是一所空房子而已。
...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宋敏看林白旌苍然一笑,寂寥又嘲讽。垂下了眼睛,低声提醒道:“将军,已回不了头了。”现在纠结,平添烦心,于那事也毫无助益。
风愈发的大了,似是穿透了军甲,心口冷岑岑一片,林白旌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叹息道:“是啊,回不了头了。”
如何能再回头!
他赌上了妹妹一辈子幸福去做的事情,如何能再回头!
不达目的,他绝不罢休!
夜色悄然逝去,点点星光在渐渐泛白的天际中隐去。
卯时不到,靖瑞王府就灯亮人动,井然有序的忙碌了起来。
靖瑞世子妃穆蓁蓁服侍着靖瑞王妃梳了妆,看着镜中的人,抿笑温语道:“娘昨日辛劳了一日,今日精神头倒是极好。”
这话正好被进屋的嘉惠郡主夏姝媱听到,笑着接了句:“娘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几步站定在梳妆台旁,屈膝给靖瑞王妃问安,又朝世子妃穆蓁蓁眨了眨眼:“大嫂今日也好看。”
“就你嘴甜。”穆蓁蓁嗔了句,脸上却染了些微的羞红,更添了几分温婉娇柔。
“看你们和睦,我就放心了。”靖瑞王妃面带欣慰的拍了拍穆蓁蓁的手背,她这个大媳妇向来敬老扶幼,性情宽和,阖府上下任谁也挑不出一个错字。
可二媳妇...想着昨日拜堂时的一幕,靖瑞王妃脸色沉了沉。
虽然方嬷嬷和玉竹四个传回的话是那样说,但谁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她这悬着的心终究是放不下。
想到什么,拧眉叮嘱夏姝媱:“待会见了你二嫂,规规矩矩的,可不许这么个跳脱样子,没得让人轻瞧了咱们。”
意指林攸宁低看了他们。
听得出,这话是带着几分怨怼气儿的。
也不怪靖瑞王妃有此猜想,因这桩婚事是夏恒费力求来的,没成婚之前,靖瑞王妃便担心,夏恒此举会让林攸宁以为夏恒非她不可。
再观林攸宁昨日种种,更是让靖瑞王妃印证了心中猜想,认为林攸宁就是故意拿乔,想在夏恒面前立妇威。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被拿捏,靖瑞王妃这心里就油煎似的,一夜没合眼。
但堂也拜了,洞房也入了,她也没法儿再做什么补救。
可却也不能让林攸宁这般恣意妄为,无法无天!
所以今日的认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