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动的,是车厢的门。 [
马无声,人无声,周遭无声,门开亦无声。
一双纤细修长、白皙光滑的手,从车厢中间缓缓地伸了出来。
然后,希恩就看到两扇车厢门,已被这双纤秀得不像话的手打开。
但从车厢下来的,却不是一个风姿绰约的俏丽佳人,而是一个男人。
一个身穿着崭新燕尾礼服的男人。
他的衣着庄重而典雅,他的举止大方而不失贵气;他的头发被梳理得一丝不苟,不见任何细微的凌乱之处。
他从黑暗中乘着马车而来,就像是个即将出席盛大宴会的翩翩贵族。
他不单手指修长,他的脚同样修长,但他的脚却不像他那双手般柔和,反而有种力量的感觉。
可这种力量,并不是狂野、粗蛮、暴躁的力量,而是一种很奇妙的力量。
寂静的长街,无声的环境,忽地响起了脚步声。
脚步声低沉而有力,每一步踏出的间隔,绝没有一丝谬误,既不会快一秒,也不会慢半拍。
希恩听得出这样的间隔,但不知怎的,随着这修长的双腿移动,随着脚步声的传出,他的心竟不安地跳动了起来。
这种跳动来得太过诡异,它竟似随着脚步声的响起而生出。
修长的双腿仍在前移,脚步声连绵而至,他的心跳得更快。快得就好像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样。
这个究竟是个什么人?他的脚步声为何会如此诡异?
不安的感觉,越渐浓厚。
希恩按着自己的胸口,似是想借手上的力量。将急速的心跳按下去。
可他的手连一点作用也没有,随着那人的临近,希恩的心跳竟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急,那就好像他胸口里,有面大鼓在被人急速敲动一样。
出现这样情况的,并不止希恩一个。
毕比的心也跳得飞快。他从未想过,他自己的心脏竟会以如此之高的频率在跳动。他亦从未试过因为听着某个人的脚步声,而致使自己心跳急剧加快。
他甚至感觉到有点气促,他稳定而规律的呼吸,现在已变得紊乱与不畅。他已不由得张开着嘴,小口小口地吸着气。
这脚步声当真诡异到了极点的!
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好像只有瓦帝斯一个。
无论外界发生了什么,都似乎难以撼动他的心。
连这样诡异而可怕的脚步声,都不足以动摇他的心,他的心莫非真的是由万古不化的坚冰凝结而成的?
脚步声曳然而止,心跳也似突然停顿。
毕比已显急促的呼吸,條然一顿之际,竟似透不过气来。他艰难地喘了几口气,才回复了呼吸。
同一时间,希恩按着胸口的手骤然一紧。在那一刹那,他的手居然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
心跳突又回复平稳,那种感觉仿佛从万丈高崖猛然坠落,可下一刻,双脚却忽然触实地面。
那种高处悬空,急坠而下的可怕危机感。便像错觉般不真实。
无论谁在这样的黑暗中,遇到个如此打扮的人。听着这诡异可怕的脚步声,都难免要感到又惊诧又恐惧。
希恩没有去看那人俊秀无比、线条优美的脸,希恩看着的是他背后的物件。
那物件又宽又长,甚至高出那人一截,只是高出那人头上的部分,已变得又长又窄。
希恩认得那物件是样什么东西,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居然背着它出现在这里。
他忽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恐怕也只有一个。
他想必是为了他们而来,他甚至可能一早就在附近等着他们。
只是,他一直等到他们走过来,才慢悠悠地出现。
他只有一个人,不过他可能认为,即使只有他一个人,也足以将他们全部留下。
希恩的眼光在收凝,一个如此自信的人是绝不好对付的。
他之所以如此自信,原因或许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他的实力。
他的实力已经占到了压倒性的优势,所以他才没有顾忌与忧虑。
他好像一点也不怕他们,他心中是不是已有了十足的把握,可以一举将他们制服?
他身后背着的是一个琴套,大提琴的琴套。
他穿着这样的衣饰,背着这样一个琴套,翩翩而来,真的就似是一个即将出席宴会,准备表演独奏的典雅贵族。
毕比已不禁看得怔住了,他遇到过的对手不少,可是他从未听过如此诡异可怕的脚步声,也从未见过穿得如此庄重、高贵的对手。
何况,他的武器竟好像是他背上的大提琴。
以乐器作为武器并不罕见,但用大提琴这么笨拙的乐器来战斗,他还是首次遇上。
这人要么是个傻子,要么就是有过人的凭借。
这人当然不是傻子,谁敢将他当傻子看,恐怕离死也不会太远了。
这人不好对付,这是毕比对这人的第一印象。
他虽然既没有瓦帝斯野兽般的直觉,也没有希恩神乎其神的玄妙感应,可他只看了这人一眼,心里就已升起了这种感觉。
琴套里面当然不会是空的。
谁也不会背着个空套子,在如此黑暗的长街上闲逛,除非那个人脑子有问题。
面前这个贵族的脑子当然不会有问题,谁要是觉得他脑子有问题,那人的脑子才真是有问题。
毕比不敢有所轻视,他甚至连一丝的轻忽之心也不敢升起。
瓦帝斯冰冷的瞳光,没有投向那人背后的琴套,他清冽明澈的双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