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人性中最纯粹的丑恶,苏泽选择静静地聆听中年男人的笑声,直到后者笑得枯燥、笑得干瘪,他才用一种局外人的口吻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怪物……你小子真不是人……”中年男人靠着墙角,用背蹭着站起身来,试图用身高对抗苏泽那道居高临下的视线。他看着苏泽的双眼,试图从那双宛如黑洞一般的眼睛里找到哪怕一丝色彩,可他什么都找不到,“你不是挺尊敬的罗琼吗?那个老东西居然愿意用他整整锤炼了三十年的‘亿炼钢’,为他亲儿子的好徒弟打造一把举世无双的神兵利器,你难道一点都不感动吗?是我害你师尊家破人亡,也是我向黑樱桃通风报信害死了那个老东西,我就是罪魁祸首,我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为什么你不面目狰狞地杀了我?为什么?”
“这话倒是有意思。”苏泽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耸耸肩说:“三十年前,你向黑樱桃通风报信,害得罗伯特家族遭逢灭顶之灾;三十年后,你又向黑樱桃通风报信,害死了我师尊的生父,所以我应该面目狰狞地杀了你?哼,我又不姓罗伯特,你们罗伯特家族的那点破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对我而言,杀你不过就是一个念头,我为什么非要面目狰狞地踩死一只蚂蚁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罗琼,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徒弟,没有人类的喜悦、没有人类的悲愤,视人命如蝼蚁,超然于万千生灵之上啊!”听了苏泽的话,中年男人笑得跪在地上不停捶打地面,“你是故意的,你绝对是故意的……就算是死,你也要把这样一个怪物送到我的面前,你就是想气我,你就是想告诉我,我连你一个死人都并不如!哈哈哈哈!”
面对中年男人的又一番大笑,苏泽依旧冷眼相待,甚至连一句“为什么?”都懒得问了。
“好,横竖都是一死,我就跟你讲讲我的故事吧。”中年男人翻身坐在地上,自嘲地说:“四十年前,我五岁,我父亲是罗伯特家族的家主。我有三个哥哥、两个妹妹,他们都是召兽者和上级召唤师,唯有我,受上苍垂怜,天生就是一个金牌召妖者。”
“你觉得我的人生会是怎样?罗伯特家族包揽兹了艾本帝国的超过半数的军备生产,在凤蝶城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不出二十年,我一定会继承我父亲的衣钵。罗伯特家族的一切都将属于我,而我也一定能让罗伯特家族继续辉煌、更加辉煌、永远辉煌!可是我错了,我并没有得到上帝的垂怜。就在我五岁那年,我父亲和他的亲弟弟,也就是趴在你旁边的那个老东西,带着许多实力不俗的召唤师外出寻宝,一去就是半年。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死了,包括我父亲在内,所有人都死了,只有那个老东西还活着!”
“家不能一日无主,他是我父亲的亲弟弟,他理所当然地继承了我父亲的家主之位。你别误会啊,我才不在乎我父亲的死活。他活着的时候,从来只关心他那个骚得跟只狐狸一样的小老婆,对我的母亲则爱答不理,我看见他就烦。所以啊,我也不在乎由谁来当这一家之主,因为罗伯特家族的年轻一辈里就我一个金牌召妖者,等他老了,家主之位仍然是我的,罗伯特家族的一切仍然属于我。”
“但是,我又错了。运气这玩意真的很神奇,它甚至可以改变一个人。自从那个老东西当上了家主,国王的赏赐比以往任何时候来的都多,族人更是对他赞不绝口。然后,才不到三年,他就生下了你的师尊罗琼,也就是我这一辈的第二个金牌召妖者。但他跟我不一样,他是他的亲儿子。”
“你以为这就是我投靠黑樱桃的契机了?不不不,人之初、性本善,那老东西对我不错,我又怎么会恩将仇报呢?我确实很郁闷,你能想象的到吗,一个十岁的孩子,每天都在感受上苍的不公。同样是金牌召妖者,我哪里比他差?可他爹是现任的家主啊,所以我注定要矮他一头,即便他哪哪都不如我,我也永世不得翻身!”
“好的,没关系,就算当不上家主,等罗琼上了位,我好歹也能混个二把手嘛。怀着这样的念头,我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七年。就在我十五岁生日的生日宴上,那老东西终于当着全部族人的面,首次公开了百炼钢的技艺,并打着双喜临门的旗帜,把第一套由百炼钢打造而成的铠甲送去了王宫。除此之外,他还送了我一个礼物,准确地说,他是借着我生日的机会,给家族的每一个小辈,都送去了一个礼物,也就是罗琼托付给你的第一批鱼肠短剑。”
“很显然,那些鱼肠短剑必然是由打造铠甲所剩的边角料锻造而成,可是即便如此,那也是我们从未见过的顶级兵刃。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夜,我在月光之下看着短剑之上的鱼肠花纹,兴奋得睡不着觉。于是,我半夜起身寻到了锻造坊,想要对这位叔伯好好说声谢谢。结果你猜我听到了什么?他喝醉了,他居然在跟火精灵说话。他说为了得到那只火精灵,十年前他不惜趁着夜深人静杀死了包括我父亲在内的所有同行者!他心虚啊,所以回家之后一直不敢把火精灵从魂器里放出来,直到事情过去了整整十年,所有人都已经把我的父亲的死忘得干干净净,他才终于照着我父亲生前设计好的图纸,打造出了那套百炼钢的铠甲。”
“哈哈……哈哈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我明明都已经认命了,我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