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浑浑噩噩的,感觉不到疼,感觉不到冷,直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把他抱起。当他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是一张亲切温婉的面孔。这张面孔的主人告诉他,他是她的儿子,是明家的少主人,他脑中一片空白就相信了。
之后他就一直住在一座大园子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娘亲”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他很享受这种感觉,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虽然小时候是什么模样他已经不记得了。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总之现在有人对他好,关心他爱护他。其实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这么想,难道自己以前过的很苦,没人疼,没人爱。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狠狠的甩甩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因为任由他想下去的话,会很痛,不是头痛而是心痛。
于是他就不去想那些让自己不舒服的东西了,现在这样的生活让他很满意,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整天就是玩儿。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园子里有狗,是“娘亲”养来看家护院的。但他对此十分抵触,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讨厌狗,反正看到它就不舒服,有一种鼻子很酸的感觉,晚上还做了噩梦,梦见一只大狼狗从他这抢走了“娘亲”给他炖的冰糖莲子粥,让他挨饿。
又过了几天他发现自己本领很大,别人拿不起的东西,他能拿的动,别人做不好的事情,他能做好。
再后来等他身体好了,“娘亲”让他到后院校场和一些师傅学摆姿势,但那些人都好笨,学一个简单的动作的学不会。更笨的是,居然去学这么蠢的姿势。他记得曾经有个人对他说过:“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知自己要出什么招,别人怎么会知道,又怎么能够破解你的招式,招式和水一样,水无常形。”
他记不得是谁说的了,但感觉很有道理。所以他才不会和那群笨蛋一起摆姿势呢,为此娘亲很是生气,但却没有多说他什么。他为此也很不开心,“娘亲”应该是为我好,想让我锻炼身体吧,他如是想。
于是他决定摆一些聪明的姿势锻炼身体,这样即不让娘亲担心,又可以不用变笨,真是两全其美,他傻笑着想到。至于什么姿势,你看鸟儿多健康,整天叽叽喳喳的在树上叫;你看乌龟多健康,能活这么大岁数;你再看老虎多健康,它是百兽之王……所以他学鸟,站在墙头上叫,学乌龟在地上慢腾腾的爬,学老虎猫着腰走路……
对于自己发明了这么聪明的办法,他果断地给记录了下来,而且还标注上自己做这些动作时,体内或凉爽或温暖的气流线路,至于下面注解的文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写,就好像那些东西本来就是存在于他脑海中的一样。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认真的把这些东西都记录下来,是人类对回忆的虔诚?
也许吧,他记得有人说过:“回忆是一个人存在的痕迹,可以从中寻找自己生存的意义。”为此他还曾经思考过像自己这样没有回忆的人,算不算活的没有意义,可是内心中总有个声音在阻止着他寻找过去,他才认识到其实他的内心是恐惧的,害怕找到了真相而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所以最终他决定还是珍惜当下。
陈安百无聊赖地摩挲着怀中的兽皮,胡思乱想以打发时间。对半夜被叫起床,没有一丝不耐,老老实实地跟着明月宫的两位师姐赶路,至于要去做什么自有娘亲操心,他自认为只要做一个娘亲的乖宝宝就好。
玉梦莺一行四人轻车简从只带着一名车夫,一路疾行出了上埕地界。
上埕与东平相距不远,经过的一夜的赶路,四人已经进入东平的地域。由于卓珊已经先回去报信了,李彩衣怕错过了接应之人,于是几人这才稍稍放缓了速度。
这里名叫枫桥,以一片广阔的枫树林闻名,此时春色已浓,盛夏将至,枫叶透着淡黄,别有雅致。可玉梦莺丝毫不敢放松。
她这些年虽过得养尊处优,但当年行走江湖的把式可没落下,明白危险总是发生在快要成功之时,所以她与李彩衣轮流坐于车顶监视周围的动静。李彩衣学得极快,即便这时暂停休息也没有放松警惕。
许晴蕊就差了太多,这时还在一脸崇拜的听着车夫的胡吹海侃。
玉梦莺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俩一眼,又望向一边的陈安,一抹挣扎之色在她脸上浮现,良久才归于平静。她咬了咬牙,挤出一丝笑容走到陈安身边,伸手摸出一样物事,向陈安道:“杰儿,把这个戴上。”
“娘,”陈安回头看去,只见“娘”的素白手掌上静静地躺着一颗镂空的石珠,仔细一数共有九个小孔,季风一吹还有轻轻的嗡鸣之音。
“娘,这是什么?”
“这是娘送你的礼物啊。”玉梦莺笑眯眯地道。
“谢谢,娘。”陈安开心地回道,一把将之拿在自己手上把玩起来。
玉梦莺不动声色的接了一句:“你不会把它弄丢的吧?”
陈安立刻警惕地牢牢将之抓住,朗声道:“这是娘送给我的礼物,我怎么都不会弄丢的。”
玉梦莺笑着摸了摸陈安的头:“真是娘亲的好孩子。”
陈安低下头,很享受似得任由玉梦莺洁白的手掌自他脑袋上滑过,可他眼中却涌现出一丝悲哀。
不错,他一切都清楚,现在的表现都是装出来的,他装疯卖傻表现的像个白痴一样,不是因为恢复了记忆有什么图谋。只是徒劳的想抓紧指尖的流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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