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天儿凉爽,庆阳百姓挽起袖子努力干,一个又一个房子重新在城中拔地而起。

就在这热火朝天的劳动气氛里,祁璐等来了朝廷赐给诸正的奖赏。

皇帝夸赞诸正的画作有大家风范,又谢他以画笔替庆阳民众陈情,上达天听,让他这个在上位者如临其境般地体会到了朝廷痛失良将、百姓哀送英烈的苦悲。

“赏的什么呀?”

“听说是由泽国进贡的紫微宝玉所制成的画笔。紫微宝玉冬暖夏凉,而且还有奇香,怡人心脾……”

朝廷的奖赏固然诱人,可似乎并没有影响到诸正。

他收下赏赐,转头就将紫微玉画笔孝敬给祁璐。

“如果不是师父道破我的弱点,没有师父带我来庆阳,我何来可能作出这幅画。”诸正跪在祁璐面前,双手高捧装有玉笔的金丝楠木锦盒,恭顺奉上。

素锦在祁璐身旁点点头应是,“你还说漏了——要不是夫人举荐,你这画再好也不一定能送到圣上面前。”

“素锦姐姐说的对!……而且我知道,即便没有我,师父也能作出这画来,比我画的更好,更有灵性!”诸正稍显激动,内心则十分愧疚,总觉得这份荣耀和夸赞是他担不起的,是他从师父那里偷来抢来的……

祁璐却摆手,惊讶道,“圣旨你们都有异议?”

“夫人所言极是。”沈鸿禹朝诸正手里的盒子瞟一眼,又道,“在夫人眼中,只有我送的画笔才是这世间最好的。”

祁璐扶额。

厉害啦沈将军,比起他们,你这直接是蔑视皇帝的赏赐了啊……

尽管大魏民风开化,可对皇室和朝廷不利的言辞倘若落人话柄,也是会招来大麻烦的。

“言多必失……这件事不要再讨论啦,阿正你快把画笔收好,为师要是喜欢这东西,会自己靠画画挣来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持一颗胜不骄、败不馁的平衡心,继续画你看到的、让你触动的,好让为师我扬名立万。”

“嗯!”诸正有事做了,欢天喜地地跑开。

沈鸿禹伸手一指门外,“走了一个,还有一个。哦,兴许不止一个。”

他口中所指的乃是郑芷霏,但在郑芷霏来找她之前,沈鸿禹夫妇先收到陆家和郑家两家长辈的来信。

陆家是致谢,郑家却是甩出了几张大额银票。

还未看信、只见到银票的沈鸿禹十分不解,“怎么?他们这是要花钱雇你帮忙把郑小姐绑回去?”

“他们就是把整个郑家送给我,我也不会帮着劝一个字的。”祁璐放下手中信,“无论阿霏是否坚持要结这桩冥婚,我都不会赞同或反对。这是她自己的决定。”

说到这里,她轻轻一蹙眉,“其实与其说我不想给她意见,不如承认我想不出答案。我想过了,要是换作是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会怎么做。不过要是我决定嫁,我就一定不会后悔。要是——”

“换作是你,为夫不需要你这么做。”沈鸿禹截住她的话,正色道,“人死便是一抔黄土,我在天若是有灵,也会想帮你物色一个如意郎君。大好年华,不可如此白白糟蹋。”

啪!——

祁璐突然合掌,用力一拍,双眼瞪得又圆又大,没好气地怒视着沈鸿禹,“青天白日的,我们说点吉利话好不好?比如说我们老了以后干点什么好啊,种地也种不动了,只能指挥一群子子孙孙干活……其实这样好像也挺不错的……”

在祁璐的絮絮里,沈鸿禹悄然将袖间的一封密信藏了进去,面上显露笑意,“没想到夫人已经开始期盼子子孙孙了。”

“啊……那个什么,我、我去看看阿霏回来没有……”祁璐急急地小跑出去。

因为祁璐会做好吃的,而且总是不要报酬地免费赠予,所以庆阳城内的孩子们都已经和她混得很熟。又因为秀秀是故儿而被祁璐偏疼,很快,小女孩就成为了一群野孩子当中的孩子王。

靠着这位孩子王,祁璐总能轻而易举地从庆阳范围内找到郑芷霏。

“阿霏姐姐在河边。”秀秀举报道。

“我们秀秀真厉害。”祁璐摸摸她的头,塞给她一个纸包包住的软果,“刚出炉的榛子酥,你先尝尝。要是喜欢的话,回头我和万大伯再多做一些。”

秀秀接过榛子酥接连吹了两口,然后嗷地咬下一大块,嘴里的都还没吞咽下去就兴高采烈地喊,“喜欢吃!姐姐多做!”

“好好好。”祁璐笑得合不拢嘴,哄秀秀去别处玩,自己则往梭子河边寻人去了。

从郑芷霏二次来到庆阳开始,她每日都会在梭子河边坐坐。起初民众们不知道她这是做什么,渐渐的,一传十、十传百,大家便都听说了这是有名的凌风镖局的五小姐,与救水而牺牲的英烈陆子方是情投意合的爱侣,可惜陆子方英年早逝,而郑家小姐割舍不下,宁愿嫁个死人也不肯移情……

当地的秀才每每说起此事,便要说起大雁,情有独钟,守一不移。于是有人见着郑芷霏就会悄悄道:瞧,是那个雁姑娘。

祁璐并不乐见别人议论郑芷霏,郑芷霏本人却是一副置身度外的姿态,日复一日,无论晴雨,不曾间断。

此时,祁璐已经看见了河堤上独坐的她,河风扬起她披在背后的秀发,也不知那当中藏着多少思念。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郑芷霏听见了脚步声,回头看向祁璐问道。

祁璐将手里的榛子酥递上,“我来了还不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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