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老马啃嫩花
少女有些气喘,不似柳叶却有些像是远山的眉上停着些笑意,兴是想起了不久前花谷里长出的新的嫩芽,抽枝生出的几朵花骨朵儿,再就是想到了自家那个不爱侍弄花草,却爱极了饲养锦鲤的花家老人,前几日说过的家里来的新客人。
想到那位新客人,再联想起那个老不正经的老父亲的话,少女颊边开出两朵羞红的花,美则美不胜收。
少女愈是靠近那条通往前边宅子的小路上的欢声笑语,脚步愈是扭捏,小心翼翼躲在花丛中往人声那边偷瞄。
花丛那头的大路上除了自己那个老花农打扮的老父亲,还有就是那新来的客人。
只是那新来的客人怎么都不讨喜,风尘仆仆的模样,背上背着个半旧不新的小包囊,再生着个木讷沉默的老实脸,活脱脱个小一号的花农,再说那边瞧着就不怎么讨喜的老得掉毛的老马,好像是闻不得满园的花香,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好几次趁着主人不注意偷偷叼走几片花瓣,再嫌弃得吐在地上,那老马所行的地方花都开败凋零了好几分。
躲在花丛中的少女哪里还想得起之前的娇羞和父亲的叮嘱,只觉得那客人与自己想象中的白衣仗剑的侠客,或者是青衫捧书的书生,都差得太远,小山似的眉宇深深蹙起,就是深闺里养出的温柔性子也很难叫她完全不生出愤懑和少许失落来,少女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丘壑里那朵娇艳的花,有些许难过。
名字唤作鱼机的少女在花丛中虽是悄悄难过,却还是要走出去道声万福,然后打定主意之后要跟自己父亲理论一番的少女却突然听到了有鱼戏水的声响。
宅子花圃后还有个花谷的硕大的花家只有一汪小潭,小潭里也只养着独一条爱吃花瓣的鲤鱼儿,而那鲤鱼儿也是自己父亲的心头肉掌上宝,平日里也只有父亲才能挑逗那个惫懒的家伙拍水戏波,而自己就是捡那些刚刚开放的花瓣去逗弄那条鲤鱼儿,鲤鱼儿也不会多瞧她一眼。
莫非那木讷少年还有这番讨有灵气生灵欢喜的本事?少女鱼机再望去,却看见了被鲤鱼儿撩拨起的水雾里的那道倩影。
好一个讨人喜欢的姑娘。鱼机少女在心里暗暗感叹,先不多提姑娘身上同样风尘仆仆的衣裳,只说水雾中的那姑娘好像天生就有种奇妙的能力,叫人看着就欢喜,或是感同身受。
她欢喜时,旁人也跟着欢喜,她难过时,旁人就忍不住怜惜。
她见姑娘如此,自己却不由有些伤感,少女鱼机抬手抹了抹自己小山般悠远极长的眉头,暗自神伤,别的倒好说,姣好的面容和恬淡的气质怎的偏偏生了副男儿的眉宇?女儿男面,南人北相,本来是喜事儿,可鱼机每每在自家那汪小潭见到自己倒影的时候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自己要是再好看些就好了。
就像那个不知忧愁何物又好看的姑娘一样就好了。
话以至此,鱼机实在想象不出那个笑靥比花家花谷里数不清的花加起来还要好看的姑娘难过起来究竟是怎般模样。
料想应是绿肥红瘦梨花带雨吧。
再抬头看时,前半晌还在为自己难过的鱼机也忍不住同那姑娘笑开了花。
小怜拈着一朵小花逗弄着青瓷鱼缸里的鲤鱼儿,忽而听见侧里茬进的小路里传来的笑声,抬眼望去。
花家闺女鱼机因被人发现而羞红了脸,踩着小步走到了大路上,低身道了声万福。
小怜哪里晓得这是何时何处的万福礼仪,就是在羊角小镇里听着马大娘,说过些城里那些个记不住的规矩也只能当做听过就是听过了,不会的还是不会,况且马大娘要是个守规矩的大家闺秀,哪里还会跟着自家男人跑到那个没人认得的地方,守着一家包子铺?
所以小怜这时也只得干瞪眼,撇头看了眼旁边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殷槐,有些无奈,只能有样学样地也摆出个别扭的姿势。
花家老爷,那个手里提着竹篮盛着青瓷鱼缸的农夫看了眼小怜,开口笑道:“夏女侠不用这般拘谨,这里都是自家人,这些个繁文缛节的表面功夫省去就是。”
听到花家老爷话里的某个听着就威风凛凛的字眼,小怜目光一亮,立刻换了副模样,抱拳鞠躬,有模有样,幸亏自己那个惫懒的哥哥平日里最是热衷于大殷负箧曳屣游学的书生,习武后更是少不了向着书里的大侠学习如何粉墨登场。
一骑绝尘,白衣银枪的小将风范是没有的,倒是风尘仆仆应该还是有的。
一声令下,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大将姿态也是没有的,倒是边上个愣头愣脑的小子还是有的。
拍案惊座,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的王霸之气也是没有的,倒是方才才逗弄起一条鲤鱼儿的威风还是有的。
再加上这有些模样的拳脚姿态。
小怜微微颔首,很是满意,撇头看向那个榆木脑袋的少年时都带着些得意。
榆木脑袋愣头愣脑的少年丝毫没有察觉到小怜得意洋洋的笑,一门心思全全飘到了院门外山腰间散落四处的破烂物儿上,心里头一直默默思忖着原本破旧马车上的物什还剩下多少,回头看夏何又会捡来多少,至于其他的,少年倒是想要自己找个时间去那边瞧瞧,实在找不到的就只能到了临安城里给补齐,实在找不到又记不起的那就只能算了罢。
殷槐在这边想得出神,小怜还沉浸在自己女侠风范的想象中,花家老爷呵呵一笑,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