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已经被大大小小告过无数次状,没有被街坊四邻用唾沫淹死,活到我如今这么大,实属是很不容易了。
可我的性格养成现在这个样,阿爹也不怪我,反而更怜惜我,我也落得更恣意妄为。
后来随着我渐渐长大,我开始能够慢慢理解到父亲的难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我们大泱国,私开玉矿是犯法的,然而却有一个叫“玉三门”的神秘组织却在历史的长河中愈发强盛,没有人知道它什么时候开始形成,似乎大泱国开国以来它早已存在。也没人知道它到底有多少产业,多少财富?传说中它富可敌国,让历代大泱国的国君觊觎已久,常常下令清查所有与玉相关的一切。然而“玉三门”几乎做得完全隐蔽,这么多年来从未动摇过其根基。
可,也许最受创的一次,应该是我大伯的死。
“玉三门”分为: “攻玉”界,常临楼家;和“賭石”界,百岭贺家,“刻玉”界,白家庄。
其中,“攻玉”是指采玉,其做事最是神蔽,也是最为重要的环节,它不知道有多少触手,不知道在哪里有消息可以发现那么多玉脉,或山石,或水石,或半山半水石,源源不断的可以采出数以千万计的玉原石,然后私下里碰头交易,分别运贩给“刻玉”白家庄或者“賭石”贺家,其价钱会比官办采购的玉原石便宜太多,所以白家庄与贺家也乐得其所。如今常临楼家屹立几百年,我的楼叔叔,楼启靖,继承“攻玉”人之位。
“賭石”又或者叫赌货,是指翡翠在开采出来时,有一层风化皮包裹着,无法知道其内的好坏,须切割后方能知道质量的翡翠称赌石。所以说,玉石交易中最赚钱的,最诱惑人的,但也是风险最大的非赌石莫属。珠宝界有一句行话:“一刀穷,一刀富”。赌石如赌命。赌赢了,十倍百倍地赚,一夜之间成富翁;赌垮了,一切都输尽赔光。然而即使风险这么高,前来赌石的人仍是络绎不绝,而百岭贺家便是经年要从常临楼家进购大量的玉原石,传承几百年,早就富甲一方,如今,百岭贺家,这一庞大的家业,更是由贺知章打理得有条不紊,。
而“刻玉”,历年来均由我白家庄一手好雕技所垄断。选料、挖脏去绺、设计(画活)、粗雕(出大形)、细雕(精雕细琢)、微调修整和打磨抛光等等纵多工序,由手艺人代代相传。传说,大泱国的开国玉玺就是由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耗时半年,费极大精力所刻,然而,我也不太知真假,因为我也没见过皇上的传国玉玺,阿爹也从未跟我提过,时间久了我也没了兴致就忘了再问。
原本,是我大伯继承白家庄,传承刻玉人,后来却由我阿爹白启文,弟及兄位。
十一年前,我三岁,阿爹正带着我在游玩小有名气的鸳鸯山,山上有座菩萨庙很神,听说许的愿很灵,每天来求神拜佛的人几乎踏破寺庙的门槛。
彼时,我们已经许过愿正要踏出寺庙,我问阿爹许的什么愿,他说上山求一段姻缘,要给我找个后娘。
我气得随手捡了个石头就往他身上招呼去,他哈哈大笑的躲开,“骗你的,你还真信。” 一把捞起我在空中转圈,咧嘴笑着说:“我是给我白云儿求的姻缘,让我的白云儿呀,长乐未央,一世无忧。”
我听到这就有点急,脸倏地红了,惹得阿爹笑得却是更欢了。
就这时,一封来自贺知章的修书,让阿爹瞬间沉了脸,飞鸽传书秘密给阿爹,告诉他,我大伯,白贤烈死了,全家上下四十八人无一人幸免,说是被一场大火在夜半里在睡梦中活活烧死的。
阿爹不信,他喃喃自语,不可能,然而我却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睛里不断涌动着悲漆,有恨,有痛,有爱,有怕,有悔。乱,非常乱,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的眼睛可以这样复杂。
我却觉得,他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