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把丧仪的日子选在了三日之后,原说不是什么上好的日子,占书不过谓之中吉,不过婉莹说:“如今已是七月尾,京中天气干热,等不得太久,总是女儿家,香里来的也要香里散去。”
这绕弯弯的话,小猴儿还骨碌骨碌眼珠子反应了好一会,切,说怕丫尸体放久了怕臭了不就得了?
按说是这佛尔果春找她一同去给那厮挑娘们,她还没怎么着急,她道是天天谴人来寻她过去,每日都不免担忧的问上一遍:“你同她说了么?太后不会不准你去吧?”
“瞅瞅给你吓的,他一个没根儿的,就算在宫外动了你,了不地脱裤子瞅你瞪眼儿,还能怎么着你啊。”小猴儿逗她,知道她是因为太后娘娘也派邓昌贵去住上三日,心里头跟着慌,毕竟那次之后,是绝对与他结了梁子的。
“你就别逗我了,我这心里头是真怕,也不知怎么了,这几日眼皮跳的厉害,心也跟着慌,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似的。”
“你就放心吧,我给你撂个实底儿。”小猴咬她耳根子道:“他那玩意儿,我削的,连肠带蛋儿,嘛也不剩,溜平~”
佛尔果春听了脸一红,摆明不信,“哎呦,姑姑,你就别闹了。”
小猴儿咂咂嘴,心油然生起一种梁山好汉混厨房蒸鸡蛋糕的憋屈。
第十一个黄豆粒丢进痰盂后,她去同婉莹说了想去睿亲王府祭奠的事儿,果不其然,跟她想的差不多,几乎没打奔儿,婉莹就准了。
猴子心里清楚,她不怕她有情,反是怕她无情。
不过说到底,婉莹还是防了她一道,小猴儿如今拿的正四品内廷女官的俸禄,可此次出宫,婉莹却让内务府给她准备了正三品代诏女官的服制。
嘛意思呢?
这正三品代诏女官,按例只在皇帝宫中准设,也就是说,她穿这身儿衣裳,哪里蹦达,都等于身后贴一标签,上书——俺是皇帝的人。
内务府把衣裳送来的时候,小猴儿还换上了去延琮那得瑟了一圈儿。
“诶,闷驴蛋,我升官了,咋样?”小猴儿陀螺似的转了一圈儿,却见延琮只窝在塌上笑着摸狗,没有丁点儿回应她的意思。
猴子上前把长毛狗从他被窝里揪了出来,揪的狗汪汪一顿乱叫,她只顾扯着足矣震死聋子的动静儿朝延琮喊着:“喂~山上的朋友~给点儿反应行不行啊~”
延琮终于给她震的捂了捂耳朵,身子往后避着,蹙眉,却仍是笑着:“真该给你喂点儿哑药。”
小猴儿一屁股坐在塌上,随脚踢了那蹭过来的长毛狗,一脚给卷成了球,又滚到了一边儿,狗呜呜的憋屈的叫着,猴子咯咯乐的尽兴,笑了几声,她甩了脑袋过来瞧延琮,歪脖,挑眉,“哑药?你当饭吃的那种?”
延琮不语,只笑,他像是没看见猴子拧了拧的眉头,只自顾的回身拉开架格上的抽匣,自里头拿出一个瓷瓶,打开塞子,那股子薄荷香味儿散了出来。
小猴儿相当自然的把左手翻掌,伸了过去,任由这位‘朕’给她吐着那手心抓刀留下的两道疤痕。
凉凉的,很是舒服。
“诶,我说,你这去疤的药这么好用,咋不给你自己那破手抹抹?”小猴儿闲着那手,伸了根儿手指,猛朝他那‘百家被’似的破手杵着,“这好驴靠好鞍,你一个当皇上的,天天弄这么双手可哪儿晃悠,也不嫌弃丢人。”
“说真的,你这手形儿生的还真是人模狗样的,又长又直,跟五根儿大葱摆一块儿似的。”
“不过好看顶个屁用,你丫这手比狗爪子灵不了多少,记不记得小时候你给我做那歪弓?我他妈玩儿一天,眼珠子都快瞄对眼儿了,愣是一箭没中。”
“……”
“……”
东一句,西一句,小猴儿扯了老半天,一直扯到他又塞上了药瓶,还是没半点儿回应,小猴儿实在受不了了,棱着眼儿,伸了个手指头做钩。
“再不说话,我抠你嗓子眼儿了。”
延琮低低笑着,抓住她果真朝他伸过来的手,“别乱动,药还没干呢。”
小猴儿挣了挣手腕,呲呲牙:“再来一句。”
“说什么?”延琮失笑。
“嘛都成。”
“晚上在这儿睡吧。”
石姑姑晚上留宿养心殿的消息传到婉莹耳朵里,婉莹欣慰的笑笑。
第二天一早,天未明时,难得猴子跟要去上朝的延琮一块起来,鲜少起早的她是困的又酸几又迷糊,直到奀子来传,“姑姑,慈宁宫传话,邓公公备好了轿子,侯着您呢。”
小猴儿极其高难度的边打哈欠,边翻了个白眼,待罢了,挤挤眼睛,出来两流眼泪,她抽抽鼻涕,一把抹掉,熟悉的药味儿就钻了鼻子,她连眼皮都没睁,就咕嘟咕嘟利索的喝完了。
“别忘了带足药。”延琮把药碗放到一边儿,又从奀子手里接过一件儿金黄色的秀气马甲。
“待会儿把这个穿里头。”
“嘛?”小猴儿拎起来一顿好瞅,“黄马褂?”
“嗯。”
小猴儿一脸嫌弃,“这大夏天的,左一层右一层的捂死了。”
延琮不说话,只拎起马甲,自顾给她穿上,一旁的奀子叹气都找不着调了,她到底知不知道,这金黄色的皇马褂,全天下,除了皇上
褂,全天下,除了皇上本人之外,只有这么一件?
……
里三层,外三层的穿完了,小猴儿又不嫌弃折腾的回慈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