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那满人家的媳妇儿回门,讲究着带那日头走。
今儿这北京城那些个西洋钟转到了9时,睿亲王府王府门口儿的队伍已经把这一整条街挤得是一个水泄不通。
好家伙!这阵仗!
且不说那一排排扛旗的,拿扇的,擎伞的,架盖的,兹说那提着销金提炉的丫头那炉子里散出来那御香味儿——
呦喂,这不是皇帝的大驾卤簿才用的么!
明白人心里都念叨着,啧啧,相府的女儿她就是不一样,一个归宁而已,竟如此排场!
这真真是——说不尽的太平景象,道不完的富贵fēng_liú!
“升舆!”
随着一太监嗷唠一嗓子,锣鸣,乐起。
街道两旁的人在一排兵爷连成的线后头,都垫着脚尖儿,扒眼儿,人人都对那洒金木质舆轿里头的亲王和福晋攒着那十二分的好奇,
老百姓都想着,呦喂,那里头的人今儿打扮的该是神仙模样吧!
列为看官看到这儿又要捂嘴乐了,呦,就那邋遢主儿还神仙?神棍吧!
嘿,您还真别说——
咱这酗爷儿今儿就真没跌份儿,这打从天没亮,这十几个丫头婆子就开始伺候着梳洗打扮,那一身亲王福晋规格的华服贵锦,披金挂银姑且不说,兹说那油光可鉴的贴金旗髻上那插着的一件件儿媳玩意儿映衬着,嘿,那活脱脱还真是一个神仙般的人儿!
只是——
这是背影,那正脸儿么……啧啧……
“主子,求您了,您就别擦了,您就听奴才的一句劝吧,您说您这样儿,待会儿到了府上,不是让中堂大人心难受呢么!。”
那舆轿上唯一跟着伺候的于得水,求爷爷告祖宗的求着那一直拿袖子抹着脸上粉的福晋,只瞧着那脸儿上盖的粉越擦越薄,里头的红肿越露越多,他只觉得头疼欲裂。
呦喂!
恁说好好个闺女,哪个这么回门呐!
那一直闭目哼哼曲儿的延珏这会儿乎的睁了条缝儿,闲适的道,“擦,你让她可劲儿擦,要么那肿脸再糊上那一层面粉,跟他妈发糕似的。”
嘛?
“跟他妈有嘛事儿?”酗停下来,点点自个儿的脸,嗤道,“介是你妈发的。”
呦喂——
只瞧主子那被堵的差点儿没咳嗽出来那憋样儿,于得水又是一阵头疼。
妈耶,今儿才头一天,又呛上了,这归宁这未来的七天可怎么受着诶!
彼时,果府大门前。
花灯满街,炮竹待燃。
街头巷口,早已用帷幕挡严,只余果府自家上下三百余口人,皆是大妆官袍,按官制爵位大小排行站队,甩了一条街,待亲王福晋归宁。
站在最前头的是果新,只见他身着一品大元仙鹤补服,头戴红宝石顶戴花翎,年过花甲,银丝满头,沧桑难掩却依然矍铄,已在日头下站了两个时辰,全无疲态。
少时,家仆来报,说队伍已到街口,当渐闻隐隐鼓乐之声,果新带头迎出几步,待见那十来对儿仪卫引着舆轿入巷,众人忙深揖,只听那果新声音洪亮道——
“老臣携家眷给睿亲王和福晋请安。”
“中堂大人免礼。”舆轿内传来一寒凉低沉的声音。
少时,只见一华服男子踩着那太监摆上的落马墩,一个翻身,利落下舆,众人偷瞄,皆叹!
好一个玉树临风的睿亲王!
再看——
那睿亲王竟甩手摒退了两个上前要扶福晋的小太监,自个儿伸出俩胳膊,朝那里头的华服女子一抱,轻而易举便将那舆轿中的娇小女子擎了下来。
呦喂!不对啊!
不是听说这三秀极不受宠,昨儿个还在宫里挨打了么!
怎么这会儿瞧着,完全就是一浓情蜜意的小两口喂!
您瞧瞧,那睿亲王这不正一脸心疼的拿一手绢儿给那脸肿的跟红豆包似的福晋擦脸上那伤口呢么!
那眼神儿,温柔的滴水啊!
“福晋,可舒服些?”延珏声音轻的像三四月的微风,可那手上的力道却狠得像腊月的霜刀,才憋了一路气的他,这会儿才爽快点儿。
他满眼笑意的瞧着那憋着怒意没法儿发的石猴子,差点儿笑出声来。
活该p你轴!疼死你。
“臣草芥寒门,鸠群鸦属之孙女,如今幸得王爷爱怜,实乃老臣满门荣光。”果新作揖上前道。
延珏把绢怕甩给于得水,又半掺着全身气的僵硬的石猴子,笑道,“中堂大人何必自谦,叔荆娴淑端正,又事事为我,得如此贤妻,实乃延珏之福尔。”
呕——
斜眼儿瞧着这七爷儿大言不惭的睁眼睛说瞎话,那‘贤妻’真真儿是一阵反胃,连准备了半天的那声爷爷都恶心的忘了叫了。
直到谷子在底下偷摸踢踢她的花盆底儿,她才上前儿半蹲,“孙女儿给爷爷请安。”
果新连忙扶起,连道,“不敢,不敢。”
石猴子抬眼瞧这老人,竟见他双眼含泪,满脸爱怜,大有心疼孙女儿之势,只听他叹气道,“你阿玛身在天津,政事繁忙,你额娘又身子不爽,恐无法长途折腾,此次都不在府上,有幸你大姐二姐和小妹都在,也好陪你一同玩耍。”
听罢这一番话,石猴子心下飞速转着。
莫非这果齐逊一出狸猫换太子,这果新并不知情?
“劳爷爷费心。”石猴子草草敷衍着。
其实果齐逊夫妇不在,石猴子反而轻松,可这话听在其他人耳里便不是那么回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