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最终以安王自请远赴边疆代天子慰劳将士将功折罪,胡三被判流放三千里结束。又格外开恩,将冷宫中的林昭仪接了出来。景中帝给面子,稷山林氏自然不会为了一个本就是戴罪之身的废弃皇子闹个没完得罪皇上,他们在意的只是家族的地位和荣宠,皇帝展示了对林氏的尊重,就足够了,有时候事情的真相反而不是那么重要了。
倒是燕王云盛殷,听说因了一点小事惹怒了景中帝,便被景中帝剥夺了两百户食邑。旁人不明景中帝为何如此苛责,可云盛殷自己心里有鬼,知道父亲猜出是自己在捣鬼,也不敢闹什么,只是回去就把燕王府的长史李明钦给臭骂了一顿,且按下不提。
云盛铻听说这些事之后,便亲来兴庆宫探望妹妹。
盛殊很高兴兄长能来看她,因为她在这儿最像家人的亲人就是这个温润如玉的大哥了。偏偏云盛铻不良于行,行动不便,所以多数时候还是云盛殊去瞧他,他倒很少来兴庆宫。
正巧柏舟今天也在,盛殊索性命人就在后园的亭子里设了席。
深秋的兴庆宫不见荒凉之意,反倒别有一番韵味。上头送来了好些名种秋菊,峦翠姑姑早就命人都摆上了,此时坐在亭内便能闻到一阵一阵似有若无的清冷香气。
此时的长安虽还稍带暑气余热,但已经渐渐转凉,云盛铻身子骨不好,所以云盛殊特地命人把亭周围挡风的帘子放下,又拿了一件狐皮披风,硬让云盛铻盖在膝盖上,生怕万一寒气侵入,他的膝盖又要犯疼。
“此事定是三皇子指使那胡三来诬告公主,谁知道偏巧把那安王给拉出来了。”柏舟拿起新沏好的青茶饮了一口。
盛殊亦举盏小啜一口:“不过,那胡三的供词里关于绿苏的部分倒不像全是假的。那件秋香色的衣服我似乎的确看见绿苏穿过,好像说是她在宫外的亲人给她的。至于那个步摇,按礼,宫人除非主子赏赐,是绝对不许戴玉首饰的,郦宫正也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而我从来没有赐给她这样一件东西,甚至连我兴庆宫的库房记录里,也没有这样的一件东西。”
“你是怀疑绿苏可能是安王的眼线”柏舟问道,他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感觉自己并不太记得什么关于这么个丫头的事。“我倒是对这个宫人印象不深。”他本来就不怎么关心陌生的人,更不用说此人还是个小宫女。
“绿很沉闷,做事倒是挺勤快,还算得用。她和绿楼是同一批进宫的,似乎也只有绿楼平时还能跟她说上两句。我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也不想随便给她扣什么罪名寒她的心。”盛殊摇摇头,心情有点低落。“阿兄和栗弈之前都对我提过兴庆宫内似乎有些不太干净,当时我还不是很放在心上,看来的确得好好查查了。”
云盛铻看法却跟他两不太不一样:“他指认绿苏,或许并不是因为他真的在安王身边见过她。”
“此话怎讲”
“胡三和云盛殷的目的就是让殊儿背黑锅,那么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不管他是否真的在那个时候见过绿苏,指认公主的侍女,都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就算如此,那胡三又怎么会对绿苏的衣饰知道的那般清楚。衣服便罢了,那步摇又怎么说”云盛殊质疑道。
“市井长大的糙汉,怎么分得清什么是步摇”云盛铻不以为意,“子度,如果是你,遇见一个佳人,你会无故特地去注意她头上的发饰是什么形制吗”
柏舟笑着摇头,又道:“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这簪子,是我送的。”
云盛殊忍不住嘲笑柏舟:“胡三要有那个钱送绿苏这等好物就不至于昧下那块玉佩,也就没那么容易就说漏嘴把安王扯出来了。”
柏舟道:“胡三当然送不起,可皇子们却送的起啊。”
“……你是说,这东西是安王送的可这……”云盛殊被这个想法惊得愣了,要知道在大夏,男子是不可以随便送女子首饰这样贴身的东西的,就算作为主子,随便赏赐女性手下这样的物件也是不妥当的。一般只有情人之间才会干这样的事。
她想起云盛祁俊朗深邃的面容,再想想绿苏沉默得像个木头似的样子,实在怎么也没办法把这两人联系到一起。况且云盛祁虽是胡姬之子,但是平日里却比纯血统的汉人还要遵守礼法,不像是做出这种私相授受的事。更不要说绿苏还比他大了七岁。
这个想法一说出来就被云盛铻坚定地否决了:“不可能。就算那绿苏真是老九的人,他送她什么贵重的来收买她都有可能,独独不可能送她这种寓意的东西。”
云盛殊大奇:“阿兄何出此言难不成,安王已经心有所属”
“差不多。”云盛铻含糊答道,之后任凭盛殊再怎么追问也不肯多透露半字,盛殊只得悻悻作罢。
“既如此说,难道是三皇子”柏舟问。
云盛殊默默翻了个白眼。她一开始还真没怀疑云盛殷,虽然云盛殷好色的性子和他曾经为望仙楼花魁一掷千金的传闻她都是知道的,但云盛殷心高气傲的形象太深入她的内心,她一时没想到他会送一个宫女这样的东西。
只是现在看来,也不过就是送了而已,他还是把消息透露给了胡三以便胡三指证兴庆宫就是害死云盛扬的幕后黑手。若不是安王最终出来承认了一切,绿苏难逃一死。
“老三自命不凡,目下无尘,